泥沼血鳝
在南方水乡,有个宁静偏僻的小村,名叫桃源村,四周河网交织,稻田连绵,村民们依水而生,过着质朴且规律的农耕日子。村东头有片幽深的淤泥沼,面积不大,却因沼气氤氲、水草疯长,平日里少有人至,透着几分神秘与阴森。
村里的老光棍李福,年近五十,好吃懒做,整日游手好闲,靠着村里救济和偶尔摸鱼捞虾换钱过活。一日,他在集市听闻黄鳝价格飞涨,尤其是个头肥大、色泽鲜亮的,能在城里酒楼卖出好价钱,当下眼睛一亮,心思便活络起来,琢磨着去那村东没人敢去的淤泥沼碰碰运气,想着若能捕上几篓肥鳝,下半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那是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日傍晚,天边残阳如血,李福扛着自制的简陋竹篓,哼着小曲,满心欢喜地朝着淤泥沼走去。临近沼边,一股腐臭混杂着淤泥腥气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打退堂鼓,望着那片在余晖下闪烁着诡异波光的泥沼,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踏入其中。
泥沼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李福每走一步,淤泥便似有生命般紧紧裹住他的小腿,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是泥沼在低声抗议。他小心翼翼地在齐腰深的泥水里摸索前行,手中长柄的捕鳝夹不时在水草间翻动,不一会儿,还真让他瞅见几条黄鳝在泥缝里扭动,个头都不小,他兴奋地两眼放光,伸手便去抓。可刚捏住一条黄鳝,那滑溜溜的家伙猛地一挣,竟从他指缝间溜走,还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渗进泥水,转瞬消散。
李福嘟囔了几句脏话,继续埋头寻找。天色渐暗,月亮在云层后时隐时现,给泥沼披上一层朦胧的银纱。突然,他感觉脚下一空,似是踩到了一个深窟窿,整个人瞬间陷了下去,泥水瞬间没过胸口,他惊恐地挥舞双手,拼命挣扎,可越挣扎陷得越快,眨眼间就只剩脑袋还露在外面。
就在他绝望呼救之时,不远处的泥水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缓缓朝他靠近。借着微弱月光,他瞧见那竟是密密麻麻的黄鳝在游动,可这些黄鳝体型硕大,足有成人手臂粗细,周身泛红,像是被鲜血浸过,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幽光,嘴里还长着细密尖锐的獠牙,与寻常黄鳝截然不同,活脱脱是从地狱钻出的恶物。
李福吓得肝胆俱裂,声音颤抖地哀求着,可那些血鳝不为所动,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团团围住。领头的一条巨型血鳝率先发起攻击,猛地跃出水面,一口咬在李福脖子上,锋利獠牙瞬间刺破皮肤,鲜血汩汩涌出,李福惨叫一声,拼命用手去掰,却被更多血鳝缠住手臂,接连啃咬。一时间,泥沼之上惨叫回荡,血腥弥漫,李福的身体在血鳝疯狂攻击下逐渐没了动静,只剩血水将周边泥水染得愈发暗沉。
村里,李福的同屋好友王二,见他夜深未归,心里隐隐不安,便召集了几个村民,打着火把前往淤泥沼寻人。临近泥沼,空气中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让众人脸色煞白,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当他们举着火把照亮泥沼,眼前景象仿若噩梦——李福的尸体漂浮在水面,早已面目全非,浑身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血鳝还在啃食着残躯,水面被血水搅得浑浊不堪,殷红一片,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狰狞光芒。
众人吓得瘫倒在地,有胆小的直接呕吐起来,缓过神后,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子报信。村里老人听闻,满脸惊恐,口中念叨着祖辈流传的禁忌:这片淤泥沼曾是古时战场,无数将士战死,鲜血渗入泥土,多年来受怨气滋养,寻常黄鳝变异为血鳝,凶狠残暴,以活物血肉为食,凡人踏入,九死一生。
可灾祸并未就此结束。自李福惨死,村里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夜晚,村民总能听到屋外传来“簌簌”的爬行声,似有千军万马在穿梭,打开门一看,门槛上、院子里,到处是一道道血痕,蜿蜒曲折,仿若有什么东西拖着血躯爬过。稻田里,稻秧莫名枯萎,扒开一看,泥水里藏着大量血鳝,正贪婪啃食着稻根,庄稼眼看就要颗粒无收。
孩子们也开始被噩梦纠缠,梦里总有无数血鳝顺着床沿爬上,钻进他们口鼻,醒来后高烧不退、胡言乱语。村里人心惶惶,却无计可施,去请的郎中也被吓得不敢久留,直说这是邪祟作祟,医药难治。
无奈之下,村长带着全村老少,备上丰盛祭品,猪头、雄鸡、美酒摆满一桌,抬到淤泥沼边,众人跪地,祈求上苍怜悯、祖宗护佑,驱散这血鳝灾祸。村长念着祭文,声泪俱下,村民们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出淤青。说来也怪,就在祭礼结束,众人准备起身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倒了祭品桌,紧接着,泥沼里传来一阵沉闷轰鸣,那些血鳝竟如潮水般退回泥沼深处,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与死寂。
此后,桃源村恢复了往日宁静,可村民们依旧心有余悸,在淤泥沼边立下石碑,刻满警示之语,严禁任何人靠近。每到夏日傍晚,微风拂过,沼边芦苇沙沙作响,似在低语那段血腥过往,提醒着后人莫要被贪欲驱使,贸然踏入这凶险之地,以免重蹈覆辙,招惹那潜伏于泥沼深处的可怖血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