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出来了?”
“道友你这是什么眼神,老道我赌斗的本事不行,可卜算的本事却是一顶一的。区区一个凡人小女,如何算不出来?”
“哦,那继续说。”
“哎……算是算出来了,可既然算出来了,人家肯定要去找,结果去了七八个人,没一个回来的……我在那儿待了十几天,他们前前后后没了几十口子。”
陈书同不禁侧目,眼神中带着敬畏。
“道友你别……哎,那不怪我,第一次七八个人没回来,他们以为遭了山兽意外,就又组织了二十多人,拿枪带棒的去救人……
这群人刚走,又有些年轻人觉得不够,便又凑了十几个,一起去了……可最后一个也没回来……
我实在没办法,多起了几卦,算出来他们个个身死道消……这般结果我也不好舔着脸跟人家说,只好自己动身,找过去看看情况。哪知道……竟撞见个魔窟炼尸!”
若是别的,陈书同还真不一定会在意。
可听到魔窟炼尸这四个字,他立刻想到了小蚕的魂体差点被炼制成尸魔的那事儿。
“那是个地窟,有一条山体崩裂出来的缝隙可以钻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堆了几尺厚的碎骨残渣,那几十个村民小伙的尸身,也都散落四周。
洞窟中间,就是那个新婚姑娘的鬼魂,不过它那时候已经没了人的模样,魂体上生出来许多枝杈,脚下的碎骨残渣正顺着她的魂体融成新的肢体……
我直到事情不对,可觉得应该能趁此机会断了它的变化……也是倒霉,才毁了那骨魂相容,后面就闯进来一个老不死的光头!”
“你确实看清是光头?”
“哪能看错,他与我对峙,说我坏了他的大事,要拿我补了损失……可老道我游历多年,傍身的本事也有上一些,可恨光头无耻,恶法强横,我不是对手,只拼着损耗寿元逃了出来。”
老道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等他骂痛快了,陈书同才问:
“你这是损耗寿元?五脏六腑都碎了!”
“哎!那是后来被他追上打的,也是把我打成这样,他才没继续追我,只让这姑娘所化的厉鬼跟来,还说什么‘他断你机缘,毁你前途,你当找他报仇’,那光头实在无耻!”
终于说完,老道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我命该如此,若不算上那几卦,也不会害死那么多人,若他们不死,我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下辈子长记性吧!哎,道友,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以让我轮回去了吧?”
陈书同笑着摇头:
“我想知道的还没问。”
“那你刚才这是……”
“闲聊嘛,不得起个话头,要不然怎么聊的起来?”
“谁跟你闲聊啊!!!”老道无语至极。
陈书同也不再折腾他,施法将他的魂拽了上来,进到石亭中对面而坐。
他又从口袋中摸出一颗丹药来,摆在老道魂体面前。
这是陈书同自己琢磨的丹药,炼丹之物都是五庄观内的仙草,效果是强健魂体,本来打算治疗自己的大徒弟……零……号机来着,但没什么效果。
倒不是丹药本身无效,而是那时候他徒弟心存死志,拒绝吸收疗愈魂体的能量。后来他不想死了,只修炼陈书同给的肥魂术也能极快的复原,这丹药也就用不上了。
青色的丹丸在黑夜中泛出淡淡光晕,老道好奇之下伸手触碰,魂体刚一接触,那青丹便立刻冒出青色烟气,自动钻进了老道的魂体之中。
青烟入体,老道只觉得魂魄清爽畅快,胜过烈日饮冰!
“嘶……”
老道猛吸了一口,打了个寒颤:
“这是何物!竟然能滋养魂体!”
“嗯,养魂丹,我炼的,就剩这一个了。”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老道说着话又猛吸了几口,直爽的差点上天。
陈书同也不急,就让他舒爽一段时间,自己也安静喝茶。
等他的瘾过的差不多了,那丹药也耗去了小半的时候,陈书同这才开口。
“你现在可还记得那光头的长相?”
“下辈子都忘不了!那老不死的,不知有几百岁了,皱纹长满全身,比那老树皮还要斑驳!”
“可有戒疤?”
在这个世界,灵山僧众并没有烫戒疤的规矩,附近僧徒也不会去烫戒疤,但远处的就不一样了。
越是远离西方灵山,其教众就越要多琢磨出一些形式上的表现。这戒疤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其中缘由是陈书同自己推测的。师兄师姐们闲聊时说起,只说“除西牛贺洲之外,其他三洲上少见比丘和尚,偶尔见到,光头上都有数目不同的戒疤。”
“没有没有,那老不死的,虽然浑身皱巴巴,可独那光头锃光瓦亮!”
老道摇头晃脑,这还是没从养魂丹的舒爽中平静下来。
“嗯,你将他的样貌画出来给我看。”
“好!”
老道也不犹豫,抬手就要作画,可他手中无笔墨,胸中没点滴。答应的痛快,可是却画不出来。
陈书同见他为难,笑道:
“我有一法,可抽取神魂记忆成画,你可愿意?”
“抽取神魂记忆?道友……上仙!我有许多秘密,能否避开那些隐秘记忆?”
“我若不看,哪知谁是隐秘?”
老道开始发愁了:
“算了,算了,上仙不必牵涉此事,老道我自己惹下的祸事,就自己担着吧。”
“哦”陈书同不置可否,“那就劳烦道友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此前曾喊与我有因果在,那这因果,是何时有的,怎么有的,为何会有的?”
老道内心起起伏伏颠簸了好几次,本以为眼前的高人早忘了自己喊的那句话,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人家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老道十分为难,可为了避免误会,他还是先辩解了一句:
“上仙别误会,我并不认识上仙,也从未见过,此前也并未有所接触。”
陈书同没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只是我曾为一年轻人起卦,算出他命不久矣,该被奸人害死。可这劫数之中,尚有一丝生机。
我将生机告知与他,让他每日正午,便在那东门大路上等候,若见两个外来人被人撞掉了东西,就去将那东西抢走,只要那东西一日带在身上,就能多活一日。
前些日子,我兴起想算算那小木匠的结果,算出他已经化险为夷,还得了机缘,能安享富贵。出于好奇,我又算了下他的机缘……虽不清晰,但朦胧中有些结果……
此番遭难,我命不久矣,索性就着血肉卜算生机,得见生机隐在东北,一路逃遁至此,心有所感,这才喊出那话来……”
听到这,陈书同来了兴趣:莫非他就是给小木匠长松算卦的那个算命先生?
“只是占卜,就能算得那么清楚?你这占卜法门,很厉害啊,有何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