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履初当日便离开北都,他没有同末药告别。
小茴送茶进来,眉开眼笑,神秘道,“恭喜姑娘,喜事临门!”
正在大快朵颐的末药,怔愣地看着小茴,半晌,边咀嚼着边问,“有何喜事?”
“姑娘要成亲了。”小茴笑吟吟道。
末药愈发不解,眉头轻蹙,咽下口中的白粥,疑惑道,“我同贺将军的婚事不是早已定下吗?”
小茴忍俊不禁,打趣道,“姑娘怎地糊涂了,自然是咱们自家的将军
“这是为何?”末药心头更是一团雾水。
李穆之步入殿内,他踱步至帷幔边正巧听到末药的疑问,便闲闲道,“如今看来,末药你只能将就嫁给我了。”
接下来几日,婚事筹备略显仓促,末药不以为然。
元月十日,大婚之日。这日,没有热闹的鼓乐,也无宾客盈门。李穆之早早携着末药,前往城外古寺上香祈福。因出发甚早,路上香客甚少,行至半道,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路上更是没了行人踪迹。
佛堂内,李穆之和末药跪拜佛前。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香烟袅袅升起,缭绕于空中,两人虔诚地一同叩拜了三次。
“如此礼成了,从今往后,末药便同李穆之生死荣辱,契阔共之。”李穆之起身对着佛祖诚挚诉说。
末药方明白过来,她依稀记得往日在乡里,许多男女在定亲后,都会携手来到寺庙中拜拜,便结为夫妻。
又一细想,方明白李穆之的心意,他只是想同她做一对平常夫妻。想到此,她定定地看了一阵李穆之,嘴角慢慢噙着笑意。
“怎地竟痴起来了?”李穆之拜毕,转头望向末药,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禁打趣道。
恰巧,一缕轻烟随风飘入末药的鼻中,她猛地捂住口鼻,连打了两个喷嚏。抬眸时,正对上李穆之含笑的眼眸,她有些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微哑道,“烟,烟跑进鼻子里了。”
“噢,这样要紧的日子,你可别着凉了。”李穆之心中莫名一紧,他连忙起身,走到末药面前,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紧绷着脸道,“你好像有些发烧了。”说着,他将末药的披风拉紧,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出了佛堂。
末药心知他的担忧,任由他拽着自己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怎地如此突然……不会是在梦里吧。”
李穆之一用力将她拥在怀中,宠溺道,“原来末药如此想做我的新妇。”
“没有。”末药羞赧地小小嘟囔了一句。
一片朦胧白中,相携的两人留下一串脚印。
夜里,末药果然染上了风寒,她裹着厚厚的被褥,倚靠在垫高的枕上。四叶手捧一碗汤药,走到床边坐下,无语道,“这日子,姑娘竟然还是着凉了。”
末药有些迷糊,接过药碗,干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怎地了,动不动就着凉,我一直自诩十分结实呢。”说着,她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许是这里比京城更冷一些吧,奴婢来的路上都冷得直打哆嗦,不得不加了厚衣,手才暖和了点。”四叶边说边帮末药掖了掖被角,转身查看了一下火盆里的炭火,又坐回到床边。她略一思索,说道,“今日一直忙着收拾行囊,都没功夫说。温嫂让奴婢带了话来,她说紫珠被赦了,她接回了医署照看,往日在药署时,你们几人和睦融洽,如今姑娘远嫁,记得有空回京去看看她们。”
正在啜饮汤药的末药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她深深舒了口气,一手揉了揉发胀的眼,叹道,“我们原都是苦命之人,能有今日……必是什么在冥冥中看顾。”语罢,她一口气将药喝下。
“将军在前院陪着几位来道贺的属官喝酒呢,姑娘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吧。”四叶接过药碗,递了一碟蒸糕给末药。
“我还不困呢,我们说会话吧。怎么不见小茴?”末药鼻音有些重,端起一旁小几上的清水喝了一口。
“方才她说要去见个人,一会儿就回来。”四叶一笑。
“哦,我听三郎说,为小茴配了一门婚事。”末药嘻嘻一笑,意味深长道。她拉了一下四叶的衣袖,“等以后啊,也给四叶你找一门好亲事。”
正在收拾小几的四叶,扭头红着脸白了末药一眼,不好意思道,“姑娘可真是……”说完,她忙端起碗碟放在一旁,把小几搬到对面的榻上。
“可好些了?”李穆之不声不响进来。
这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末药连忙坐起身来,笑道,“好些了,你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笑着拉住李穆之的手。
“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醉了。”李穆之带着一身酒气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末药的额头,“嗯,好些了。”
“你快些去洗洗吧。”末药捂了捂鼻,笑得一脸温柔。
见两人温情脉脉,四叶端了盘悄悄地退了出去。
听着熟悉的哗啦声,恍如隔世,末药向后靠着枕,嘴角噙着笑意,又忽地坐起,将身侧的枕摆放整齐,顺手拉了一条被褥铺平,见床尾被角皱起,她倾身跪行过去,将被角拉平,顺势将手伸入被中,有些微凉。面前一暗,烛光被挡,末药微仰着望去,李穆之立在床边,眸光闪闪。
“被褥有些凉。”末药忽地失了话,局促地重复。说着,她匆匆抽手,一掀被角钻进自己被褥中,拱着身子伏行至床头。蒙着脸,半晌,发觉没了声响,又慢慢露出半个头探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李穆之坐在床边,双臂撑在枕上,俯身在她上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也不言语。
末药耳根滚烫,胸口像揣着一只小鹿般狂跳不已,嗫嚅道,“刚服了药,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效,困倦起来。”言罢,她紧闭双眼,假装翻身睡去。
背后一凉,李穆之掀起末药的被褥,一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一阵温热传来,末药一动不敢动。
“该洞房了……”李穆之贴近末药耳畔,含笑柔声道。说着,他一手放下床幔,转身将末药翻转过来。微暗中,两人四目相对,李穆之眸色翻覆,末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全身紧绷。
“末药……”李穆之低唤,俯身轻柔地吻上末药那发干发烫的唇。
末药再也装不下去了,推了推李穆之,嘀咕道,“我还病着呢,怕是要将病气过给你……”
李穆之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难自抑道,“过吧,我们一起生病,也算有病同担了!”说话间,解开了衿带。
殿里暖意融融,红烛摇摇,炭火正红。良久,断续起伏的喘息渐渐平息。
忽地,一阵低呼,“三郎,疼!”
“我会更轻些的,别怕……”
“可是,还是好疼……”
“……”
帐内,女子不时发出娇嗔轻责,男子耐着性子温柔低劝。
“明日起,定与三郎分床而眠……”
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