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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利达亚这几天都陪同在乔风身边打下手,乔风的行为却越来越奇怪,接连几次夜半都能被他细微起身打扰到。

乔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还是迫在眉睫的那种,让人胆战心惊。

揉了揉眉间,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不去想那星海给自己潜在危险发出的预警。

不知源头,不知时间,不知势力,何谈解决。

万一是暮土和霞谷打起来了呢?

乔风遇见这种情况居多,而且大多时间居前居后不定,这还真说不清,潜在危险太多了,前几日遇到那袭击的人也没能搞清。

不,不对,乔风稍微沉思片刻,突然一闪而过厄利达亚的话。

“你说这个?”厄利达亚略显疑惑看着乔风从他身上盖的皮草找到的图案“这件是我在海上看到的就捡起来烘干给你了,这个标志?可能是袭击我们的人身上的说不定。”

可是这个标志……有点眼熟

总感觉在哪看到过,乔风试图在记忆里搜寻出对这个图案的印象,但只有模糊不清的片段。

轮回的影响居然这么大吗,乔风低头看着沙滩上的贝壳,对照着记忆里的他之前言行和现在的他,差别极大……或许他性格在不断轮回的屠戮中,也或多或少被潜意识改变了。

记忆再被消磨、遗忘下去,恐怕连自己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来,为了谁而继续收集的都不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必须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其实到现在乔风对自己记忆都没有什么办法,用力揉搓了自己脸几下试图给自己打起精神,脚一伸腿一蹬便起来了,转身朝树丛大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

“厄利达亚!”

喊声在树丛中传开,但没有回应,估摸着人在哪偷闲,都没等乔风猜厄利达亚在哪,头上被硬物砸了一下,石子滚落在地,正被他猜测的某个人正在他头顶的树枝上悠然躺着,懒散的睁开一条缝来看着他。

被石子砸了一下的乔风也不恼,就是被砸的有点疼,反身捂住脑袋那一块拼命揉搓。

也只是三两步的距离,厄利达亚一翻身就从树上下来到乔风近前,阴影直接遮住了他身形,乔风还纳闷厄利达亚怎么直接站他背后了,随便薅了几下头发就这么蹲着往前几步才起身。

“咱们俩打个商量呗。”

乔风朝他说话有些嘀咕,转过头来对着他,手上是刚刚从空间拿出来的地图,朝他晃了没几下就被厄利达亚抽走了。

乔风见他抽走展开来看,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要说,自己便开口了,只是视线没放在厄利达亚身上,而是又在瞟看着海上。

“我回去拿点东西借他们一艘船就走,等我到船上,你跟着地图上的路线离开就能到霞谷。”

一份很详细的地图,甚至标注了很多对于他来说用不上的东西。

厄利达亚看了没几眼就丢回给乔风,见他丢过来乔风有些慌张回过神来接住,掉海里沾水了处理干净可是很麻烦的,那些活能省就省,不然就重新制作,乔风是真的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费心。

“你别丢呀,我就这么一份备用的。”

还好没沾水,乔风拿稳后松了一口气,怎么生气了?

“现在回去。”

厄利达亚见他没反应,直勾勾看着他,明明是很客气问自己,怎么就听出来命令来,乔风眼里透露着迷惑,虽然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谨慎的向他点头。

浪花打上海滩,脚印随着浪潮消退,小声哼唱的童谣被风揉碎在空中,将未止之人的歌声永远留存在过往。

已经一路了,厄利达亚将投向海面的视线转向乔风,站在船前的身影正小声重复哼唱着一首童谣。

词义无非就是暗讽王国的繁盛兴衰,经过幼童传唱开,等到人发现也会无可奈何,毕竟……只是一群懵懂的幼童。

听完一整曲猜透词义,厄利达亚脸上变得有些兴致不高,但也只是一会罢了,两侧鼻翼嗅到的血味同混杂其中燃烧的木味,还兴致缺缺的脸上在闻到后竟勾勒起一丝微笑,只是怎么看都带些嗜血的意味在。

接近了…快接近了……

海上涌现出橙色的火光,抬头看去,宛若夕阳般的火光倒映在醉人心扉的金瞳之中,那目光像是在看令人心醉的情人一般。

多么耀眼!多么盛大的烟火!

“厄利达亚!你在这等我!我去救人!”

乔风只在他面前头都不回留下一段话后便很急迫消失了,沉浸其中的厄利达亚被乔风打断,从中拉扯出来离开后,脸上那笑容便没消失过,像是一具傀儡麻木做着他该干的事。

“救人…?”

厄利达亚在嘴边反复咀嚼了这个字眼,金眼中呆滞而空洞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从眼中流露的讽意不言而喻。

救人……

厄利达亚似乎没注意到逐渐朝他靠近的船只,只是自顾自背靠着船边,以至于弓弩上膛向他发射,都没有半点反应。

倘若不是那飞窜紧绷的绳索突然垂落,怕是连他出手都不知道。

落下的日暮给算的上清澈的海面盖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金箔,毕竟肉眼可见的黑色海水逐渐朝海面染上一层淡灰,如果没有发生这一系列事,乔风可能还有心情去收集数据,但船上的燎原大火,夹板上触目惊心的血渍。

还未能散去的残肢,乔风无法辨别这其中有没有他们,一路寻找都没能见到一个人,乔风有些慌了,这种情况最有可能是对方清理完毕准备撤退,就很有可能和厄利达亚撞上,但是……

虽然有所顾忌,乔风还是伸出手凝聚起权柄,红色的碎片从手心凝聚没多久,就能感受到左脸一片烧灼,又朝脸边蔓延开几分。

但只是未能凝聚完就能感受到强烈的共鸣,乔风甚至没去操控,权柄自己化为碎片给他指路了。

在船舱

“火之灵护佑。”

异于火焰的红色在乔风身边环绕了一圈消隐,给自己上了避火的咒术后,乔风毫不犹豫收起权柄,走向燃火的道路。

急于镇七安现在情况,乔风几乎是一步化两步朝下面走,没几步就能看到在角落稀疏的红色石块,星沉之海在脑内对他发出的警告愈发强烈,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在他身边漂浮星屑以来保护。

体温所感觉到的温度确实是到了平时适宜的温度,避火咒只能避火,不能改变所处环境的温度,但凡再高阶一点的火术就避不开了。

在看到红石碎块的时候,乔风不妙的感觉越发浓烈,在刚踏上地面的时候,呼啸的风声就朝门面而来,乔风险之又险的避过,视线却冷静去看袭击他的人脸。

……真是,毫不意外

乔风反手握住长枪硬生握住,往前硬怼,沾染上红石的人影像是没有预料到硬抗了这一击,往后倒飞在船边上。

地上夹缝掺杂着正在生长的红石,地面上类似人形的光屑被红石汲取吸收,都是冲着镇七安来的,乔风眼中郁色一闪而过,又闭上了眼睛晃了晃头。

还是得速战速决。

手心上重新凝聚权柄,脸下最坚固的那层伪装阵法像是有东西想要破阵而出,乔风右脸一阵扭曲,片刻后掩饰的阵法分崩离析,从眼边蔓延的红石嚣张着试图朝脸外蔓延,但又被什么规范抑制着,只能随着乔风使用权柄时间缓慢扎根生长。

但相比于镇七安身上的好上不少,毕竟……他已经失去意识被红石控制住。

乔风看着镇七安身上贯穿身躯的红石,哪怕被寄生汲取生命,关节断联被红石所替代,仍遵循着本能向他攻击,领主意识极强,一旦闯入不及时离开就有被同化的风险。

远处的人影缓慢起身朝他冲来,乔风取出短木刀,反手握住刀柄,抬手挡住他再次进攻的路线,看似木制的短刀,却连保养极佳的利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道白痕。

好在,他能做的动作极度僵硬,几乎是看到上一步就能预知他下一步进攻方向,但他速度却能弥补这一缺点,好几回乔风眼睛跟不上他节奏,只能被动格挡几个来回,枪尖险之又险擦脸而过。

这比嵇渺的枪术还快啊!

乔风不合时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在适应他节奏后,乔风也能看清他出手迟钝的地方,趁他没收回去乔风给他卸了一圈力挡到一边,刀背迅速敲向他后背,权柄的力量连带着的力度连带着他身体晃两下才倒地,手上的长枪依旧紧握不放,乔风只能两手拦着他腰不让他面部朝地。

你把枪放下啊!

乔风把他拖放到一边,看到镇七安口里吐出来的血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为了收集碎片还收力没打死,死了更麻烦。

上面的火势已经烧到这来了,乔风也只能加快进程,当手放在镇七安眼前的时候,乔风手顿了一下。

镇七安刚刚闭上的双目刚刚好像张了一下……猛的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奋力抛弃掉那些“杂念”,眼睛坚定的看着眼前逐渐构建出赤红的阵法。

发生了什么……稍微一动,镇七安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四肢无力无法起身,就连眼睛前也是一片漆黑,张开都费劲。

我记得,我准备去清理船底的那条大鱼,然后有人冲进来了,残存的片段到这便截然而止,那群人镇七安还是知道的,是白塔里面的那群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们下手?

等等

镇七安突然意识到什么,但有些模糊,还是选择费力的睁开眼,现在处理自己伤势明白现在处境才是最重要的。

镇七安不睁眼怕是还好,一睁眼,看到最明显的便是眼前的阵法和操控的人,乔风看到他醒来依旧面无表情,不给予治疗只是沉默控制着阵法从他身体内吸附起一些,红石?!

怎么可能!!

在看清飘向阵法的光屑是什么的时候,镇七安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但是看到周围确确实实有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红石,还有乔风眼角那向外蔓延的红石,整个人直接感觉被巨锤砸了一下。

从自己体内飘出红石的概念是什么,大概就是,微乎其乎。

这已经不是体内有红石是正常的地步了,而是体内染上红石到现在都没发作,这已经不是概率问题了,这就相当于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癌症晚期了,而且没有去做任何治疗,日常生活也没有任何不适,然后直到现在都爆发了他还能活下来。

而且你还真别说,按理来说,如果没人刻意去激发它,或许就真的只能等乔风来解决这个人来去激活它,才能收集。

对于镇七安的“死而复生”,乔风现在心情是复杂的,在最后一块碎粒从镇七安体内抽离出来,重新贴合上已经成型的碎片,法阵这才消失。

可能是因为刚刚红石附身的效果稍微有些消退,身体上传来了像是用刀片慢慢削掉身上某块肉的感觉,这种凌迟般的痛楚还在镇七安可以忍受范围之内。

乔风顶着镇七安复杂的眼神手贴在他额前,待会轮回结束他还是会在以后的轮回里面活着的。

“抱歉。”

很突兀的一句道歉,镇七安看向他眼神有些困惑,但是张开的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声能发出来,乔风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也对……还能说什么呢……

“…嗬,鱼…白塔…火,快走……”

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的话却让乔风愣了一下,镇七安想调动体内的光能和他对话,但是却凝聚不起,他已经能感受到自己身形在开始消退了,他只能用最短的字眼来提醒乔风快走,火已经烧到他们近前了。

“……谢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何种滋味在心里翻江倒海,贴上额头的手亮起一个法阵,辉映无数的黑色锁链从地下升起,围绕在他们二人身边,却只束缚缠绕在乔风身上,手上缠绕的锁链像是着一副镣铐,一副戴罪之人模样。

“愿执成锁,所念成链,过往之忆皆成虚幻。”

过往成过往,再也不见。

风压从额头的阵法来,扬起了眼前之人的斗篷,低下去的脸镇七安看的不太真切,一闪而过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失去视线前的一刻,镇七安能听到乔风有些混乱的呼吸以及逐渐远离的脚步,应该是走了。

虽然现在看不到了,但还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先是一片烧灼蔓延到背后,应该是烧到斗篷了,镇七安猜测,没过多久整个身体陷入一片清凉,但是呆久了他也觉得寒凉了,头一回这么切身感受到自己死亡,镇七安居然不感觉到半点慌,或者说真稀奇。

自己这一生要是没有归枫迎的命令,除了这一生都要看守在这,说真的,除此之外他甚至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回去。

他一旦回去,一没有恰当理由,会被归枫迎认为擅离职守,二……说实话,他不希望有二存在的可能性,因为那基本上代表他负责的区域出现不可逆转的情况。

他记忆里好像出现过一次……

镇七安猛然回想起什么,躯体竟然在海水之中胡乱挣扎了几下,但意识的消沉终究没能让他再次苏醒。

……

“厄利达亚?”

“是我。”

缓慢游到船边的人影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甚至连周围几艘完好却翻转异常的小船都没能去注意到,厄利达亚伸手将他捞出海面回到船上,乔风道了声谢依旧沉默不语,哪怕厄利达亚现在看向他的视线很过分。

在厄利达亚控制船只缓慢航行一段时间后,乔风才对身上衣物有所动作,随手掐了一个术便清理干净,直到夜幕时分,待到星幕挂上画板,乔风盯着夜空发散思绪良久,才冒出来一句像是对厄利达亚说的话。

“去那座白塔后,再去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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