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姜茯谣认真地说道。
“下官也正有此意。”沈宴点头道。
<姜茯谣>
密室之中,光线透过窗棂映在陈旧的卷宗上。
沈宴推开门时,微微退后半步,示意姜茯谣先入内。
“茯谣姑娘请进。”他恭敬地说。
姜茯谣低头跨过门槛,打量着密室内的陈设。
书架沿着墙壁层叠而上,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卷宗,一旁的长案摆放着未整理完的资料,几卷竹简胡乱散开。
室内并不算宽敞,只能容两三人并肩而立,却意外地井然有序。
“这些卷宗是近年来江南一带的相关案件记录。”
沈宴见她饶有兴致地观察,补充道。
“江南素来是财赋之地,多年来灾患频仍,赈灾款的流向往往复杂难明。下官怀疑,这其中的问题,不止存在于天灾。”
“更甚于人祸?”
姜茯谣轻声接了下去,她并未抬眼,而是指尖轻触着靠近门边的卷宗架。
沈宴微微颔首,对她的敏锐颇为意外。
“茯谣姑娘所言正是。若非人祸,怎会灾后粮草失踪频繁,几次赈灾仓储清查都发现短缺?”
姜茯谣随意抽出一本卷宗,迅速翻阅了几页,缓缓开口。
“沈大人可有查到过类似的规律?这些失踪的粮草,究竟是隐匿于地域内,抑或是已通过交易转手外流?”
沈宴沉声答道:“正是下官正在纠结之处。若是在域内隐匿,我等暗访多次,不应毫无痕迹。而若论外流,从水道到陆路任何一途,皆需牵涉运输调派,这必然意味着不小的网络。”
姜茯谣不语,随手将卷宗合上,转而望向沈宴。
“沈大人,可否再详细说明一下此案的嫌疑与现状?总该有人负责赈灾之事。”
沈宴先是思索,随即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此次关键的不在赈灾官员,而在上呈到朝廷内的批文。我们发现了一封赈灾款拨付令文,却带着诡异的‘瑾印’——文字上未现内阁比例前缀,且批文的行文与落款印章,皆不像是户部及工部的公文习惯。”
姜茯谣眼中掠过一丝冷芒。
她的指甲轻扣着桌沿,陷入沉思。
“沈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若‘瑾印’确为伪造,又缘何能堂而皇之地行事呢?”
沈宴听此一问,神色陡然凝重了几分,下意识挡在姜茯谣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可知,‘瑾’另有所指……”
姜茯谣眸光微挑,平静道。
“瑾,是太后驭下宫令时常用的内批秘符之一。”她话未说尽,脸上却已带了几分淡淡的讽意,“怎么,沈大人想说,这顶帽子已经被朝堂或宫里往下扣了?”
“茯谣姑娘果真心思剔透。”
沈宴苦笑一声,倒没有急着否认她的引申。
“但下官怀疑,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此类伪造批文,指向明显得近乎荒唐,若无人故意引导,又怎会牵上太后的譬喻?”
姜茯谣脸上的神情微微柔了些,她随手拂去桌案上几粒散落的灰尘。
“沈大人,你把问题引到了太后的威仪之上。这等阴谋掩得尽够深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播撒混乱本身,也正是某些势力牟利的手段?”
“姑娘意思是……”
沈宴挑眉,语态里微显讶异。
“目的未必是下蛊,而是‘浇酒惑人’。”姜茯谣目光清冷。
“贪图权柄者暗中推动局势,将朝臣步步推向猜忌与混乱的漩涡,到最后拖住迈向真相的步伐。”
沈宴凝眸片刻,终是低笑一声。
“茯谣姑娘之见,让下官受教。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江南贪腐案的结构了。”
姜茯谣轻抬指尖,示意沈宴继续解说案件。
他便顺势在卷宗架前翻出一份厚实的文录,简短道:“这‘瑾印’伪文,是运粮途中查获的证件之一,但相关民员与捕捉的下属跑腿皆噤若寒蝉,无一人供得更上层级的指使。”
姜茯谣脸上浮现一抹隐约的冷意。
“愚钝与恐惧,不过是揣死数字后的幌子。我倒想要知道,这赈灾的粮草,眼下缘何从江南一路向上,动静竟然无声大作,既未拦查运输,难道幕后堂主就这般尽在掌控?”
沈宴一时语塞,望向姜茯谣的目光中多了凝重的认可。
他本以为,姜茯谣不过是居家娇贵的千金。
却未想到她闻理析案的逻辑通透如此,丝毫不输臣官。
密室中一时无声,唯有纸页翻动的微响。
就在姜茯谣即将翻下最后一页时,她忽然停顿下来,眉心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