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谎,那些人脸上的煞气,确实是她吸的。”
温蘅眼皮子动了动,女厉鬼大喜,神色倒是真有些单纯,看起来跟厉鬼倒是不像:“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啊,我手上没沾染过人命,我是个好鬼。”
“你叫什么名字?”温蘅眯眼,见厉鬼不害怕了,说话还殷勤了起来,不由得询问着。
“我名为胡妙,三十年前,因感染恶病离世,死后,我却没能转世投胎,一直寄居在玉佩当中。”
胡妙没有说谎,这块白玉葫芦佩,是她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据说是她母亲找了高人求来为她护身的。
可她天生不足,从娘胎中生下来便身子弱,所以不满十五岁,就死了。
死了之后,她也回不去家了,也投不了胎,只能一直住在玉佩中。
“门主,她又在撒谎了,正常死亡的人,怎么会投不了胎呢,除非她不是正常病死的。”
白羽鄙夷的说着。
这胡妙连自己到底是病死还是被人给害了都分不清,还厉鬼呢,这下他相信她没有害过人了。
这女鬼看起来胆子又小,又不怎么聪明,怎么能修炼成厉鬼。
“啊?原来是这样么,我说我怎么投不了胎,可我确实是病死的啊。”胡妙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
南宫昊坐在床榻上,听见胡妙的声音,忽然很想看看胡妙生的什么模样。
之前昏迷时,他偶尔便隐约察觉到有一抹纤瘦的身影站在他跟前打量他。
可那个时候他太难受了,根本睁不开眼睛,也没有意识,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胡妙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人面疫不是因为葫芦玉佩感染的,而是因为古墓中的气息。
这一下,情况更复杂了。
那座神秘的古墓是忽然消失,又会忽然出现的,那万一下次它再出现在驻扎的军营附近,岂不是又会有将士感染人面疮。
“太蠢了,你就是被人给害死的,但你死后并未害人,又有这玉佩在,所以魂魄才会一直没散。”
白羽双手环绕在胸前,他看向温蘅,正想说什么,只见温蘅目光幽幽,视线来回在胡妙跟南宫昊之间打量。
“胡妙,你还记得玉佩为何会忽然到蛇山上去么。”温蘅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胡妙摇摇头,满脸雾水:“不记得了,中间的事,我没印象了。”
胡妙一边说话,南宫茹一边看着她,待看见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心中咯噔一下。
胡妙既然是好鬼,还救过她哥哥,那就是她的恩人。
可是她的魂魄有时候怎么是透明的呢,她不会是要消失吧。
“原来竟是这样。”
温蘅没说话,走到南宫昊身边,仔细的端详着他的命门。
人的面相是天生的,哪怕长大了容貌会改,但面相也不会改。
可是南宫昊的面相却改了,他的命门,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透明白线。
这根白线,是命理线,一个人天生只有一根命理线,命理线是黑色的。
可是这根白色的命理线却缠绕着黑色的命理线,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也就是说明,这命理线的主人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命理线若隐若现,也意味着线的主人鬼魂不稳,有随时消失的可能。
“阴生阳生,阴死阳死,两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将胡妙的命数跟南宫将军的命数连在了一起。”
温蘅眯眼。
两命相连术,乃是一种似邪非邪的术法。
也就是说,在南宫昊命悬一线的时候,将他的命理线跟胡妙的命理线连在一起,哪怕他快要死了,也会因为胡妙而留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说,胡妙不仅仅是吸食了人脸上面的煞气,她还救了南宫昊一命。
现如今一人一鬼的命理线接在了一起,那就是生死与共,命运相连。
玉佩被放到了蛇山,也就意味着南宫昊被带到了蛇山。
“原来是你救了我大哥,可是蘅姐姐,胡妙的魂魄这么弱,是不是她快要消失了,那我大哥怎么办。”
南宫茹跟郡王妃听明白了。
她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缩。
好在胡妙是一只好鬼,否则大哥岂不是被一只鬼给控制了?
“南宫将军,你当初带领的那支小队中,可有人精通玄黄之术?我想,他应当是想害你,但最后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将你与胡妙的命理连在了一起。”
温蘅说着,南宫昊垂下了头,拳头也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白羽跟白祈对视一眼,看南宫昊的表情,他应当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有,黄轩,他略同玄黄之术。”
良久,南宫昊这才声音沙哑的说着,南宫茹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道:“不可能,黄轩哥哥不会害大哥的,他与大哥情同手足,怎么会害大哥。”
南宫茹的眼泪都出来了。
黄轩是个孤儿,从小就被郡王府收留,一直跟在南宫昊身边充当贴身侍卫。
从小,他与南宫昊一起习武,一起上战场,两个人生死与共,黄轩哪怕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南宫昊。
说他害南宫昊,郡王府以及军中的人,哪个都不会信。
“人心叵测,南宫郡主觉得自己真的了解黄轩么。”白祈幽幽开口,南宫茹咬唇,她想反驳白祈,可根本找不到借口。
身为与南宫昊最亲密的人,黄轩是最有机会作案的。
还有,若非温蘅知道这命理相连之法,大家根本不会知道南宫昊的命理跟一个鬼连在了一起。
如此,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黄轩。
“先别管黄轩是不是叛徒了,阿蘅,如今昊儿跟她的命理连在一起,若她魂飞魄散,昊儿是不是也会……”
郡王妃担心的不是黄轩是不是叛徒,她担心南宫昊会不会出事。
她可不可以也理解为,既然南宫昊跟胡妙的命理连在了一起,所以人面疮才没危及南宫昊的命。
“若她魂飞魄散,南宫将军,也会魂飞魄散,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命相连。”
温蘅点了点头,郡王妃又上前两步,更迫切的询问着:“那阿蘅,也就是说她也会帮昊儿分担人面疮带来的威胁么。”
阿蘅的态度跟神色,不就是说明了这一点么。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阿蘅只是将胡妙从玉佩中逼了出来,却没直接让胡妙魂飞魄散。
阿蘅不也正是在怀疑么。
“人面疮,无法寄居在鬼魂身上,所以,南宫将军跟胡妙两命相连,确实会帮他分担人面疮带来的危害。”
甚至,若两命相连的时间过长,有朝一日,人面疮就会完全被胡妙化解。
可这种方法是有违天道法则的。
温蘅不可否认,在发现南宫昊身上长了人面疮时,她便动过这个念头。
可这么做,不仅是地府,还是天道,都不会允许的,因为这有背自然法则。
可身为判官,温蘅总觉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故而,千年前她才会任性,将地府的万鬼放了出来。
想起往事,温蘅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复杂。
善恶就在一瞬间,对与错的分界线,其实也只是人瞬间的判定。
要是想让胡妙跟南宫昊活着,温蘅就必须要加强两命相连命理术,一旦她施法,便是知法犯法。
她要如何抉择呢。
世间事,何为对,又何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