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
池虚隐约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号。
【唐皇】,【神唐】的帝王,来路颇为神秘。
数十年前,【唐皇】崛起于当时还是争霸势力之一的【大唐】军中,从一介布衣开始一路逆袭,统一那方天地,建立【神唐】,登临人皇。
不过那【神唐】所在的天地,距离东洲,可过于遥远了。
天地与天地之间,不能以单纯的距离衡量远近,而是必须穿过【葬洞】或者【迎台】,穿过重重鬼蜮或者虚无之地,以莫大心智与勇气,才能穿梭。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神唐】天地距离【东洲】,中间还隔着数个天地!
两地“距离”之遥远,可想而知。
池虚惊异看着面前的李悬山和丧失意志的李淄源,心中也是疑惑:
【这两人血脉相通,面容相似,一看就是父子。】
【可怎么会?【神唐】人皇居然会出现在东洲这蛮荒之地,还有了血脉相连的儿子······】
池虚疑惑不解,但他却得把心头疑惑压下来,因为此刻两人对峙,却是要解决的。
【虽是人皇,却是异世人皇,在东洲之中,未必还剩下多少威能······】
池虚心中仍旧有所怀疑,不肯就此罢休:
【先试他一试!】
打定主意,池虚从怀中祭起一柄羽扇,那羽扇青光大放,直冲云霄,化为一只冲云鹤,在清河镇的夜幕下啼鸣一声,驾驭疾风,俯冲而下。
云鹤如利剑一般落下,劲风相随,法宝还未到,千百道风刃已然呼啸袭来!
李悬山身前巨鼎浮现,将那风刃完全挡住,纹丝不动!
下一刻,那羽扇本体与巨鼎相遇,异象双双浮现。
羽扇之上,有双翼遮天蔽日的宝鹤振翅高飞,裹挟风云直冲云霄,宝鹤啼鸣之时,云层震颤落雨,宝鹤双翼闪动之间,飓风生成,席卷巨浪。
正是道人本命【宝鹤归云】命格化为的气运,【灵鹤冲霄】!
但那巨鼎之上,有巍峨帝宫浮现,帝宫之内,看不清面容的文武百官分立两边,紫朱官袍与金甲银刀相互映衬,文气冲天,武威震地!
更有亿万百姓声音浮现,有繁华街道嘈杂声,有朗朗读书声,有婚嫁喜庆、出殡哀乐,有婴孩啼哭,有老叟欢笑······
人皇气运,万民红尘鼎!
鼎压羽扇,以碾压姿态!年轻道人强撑着,他在等。
【异世【人皇】在其他天地,以气运出手,此方天地不可能没有反应!】
【我等下界,修为都被限制许多,他这次出手,代价必定更大!】
池虚心中主意打定:
【待到这【唐皇】的威能被天地规则限制,他也只不过是能够自保的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到那时,随我拿捏!】
终于,这万民红尘气息引得东洲天地也有所反应,冥冥之中,天地之间有意志注视过来。
【来了!】
池虚心头狂喜。
李悬山也感觉到了这方天地的注视,他面容不变,心中也感觉棘手。
不同天地之间,意志性格差异极大,他虽是此界出身,却是异世【人皇】,也不知此方天地对自己态度如何。
若是那天地对自己压制,恐怕自己自保都是问题······
但天地哪里会在乎这两个人怎么想,天地庞大的意志压过来,对李悬山传递过来一个念头:
【揍他!】
李悬山一愣。
池虚满怀期待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他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如万斤重担,处处被限制,那李悬山反而如鱼得水,甚至此方天地的气运之力,都开始与他身上共鸣。
池虚一愣,想起来了什么,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躁动不已的【秋溟烬落枪】。
坏了!
好像我才是最坏的反派!
在李悬山和池虚之间,天地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站队李淄源,帮着痛揍池虚。
毕竟,如果说李悬山是不请自来的强悍邻居,此方天地作为主人忌惮不已,不会欢迎的话。
那池虚就是闯进家里窃取气运、烧杀抢掠的恶贼······
你满身纹身的邻居和冲进你家烧杀抢掠的小本子打起来了,你要帮谁?
不言而喻!
“嗡~”
万民红尘鼎兴奋不已,像是回家了一般,变为万丈大小,狠狠砸下。
池虚本想以【秋溟烬落枪】抵御,可此方天地注视之下,那【秋溟烬落枪】躁动不止,哭泣一般嗡鸣着,几乎要脱手而出,池虚甚至还要分神压制。
无他,池虚只能再次祭出自己的本命【灵鹤冲霄扇】,一击即退。
池虚心头明白:
【打不了!】
这【人皇】与天地意志联手,已经有了半分主场的感觉。棘手无比。
修仙界人人皆知,【人皇】气运这种东西,在自己的主场,威能绝顶!
但凡哪一界实现了大统一,人皇气运凝聚,四海归附一心,犹如铁桶一块。就连修仙界中人去采炼气运,也会麻烦不已。
毕竟是采天地气运为修仙者自己所用,损害的是天地,得利的是修仙者个人。
而【人皇】气运与天地休戚与共,两者本来就是敌对关系。
但凡大一统的天地,人皇镇压之下,修仙界根本无法采集气运,甚至连进都进不去。
如今,这方天地与这【唐皇】,居然开始隐隐共鸣起来,这两者必定之前就有什么勾连!
【不能再打了!】
池虚心头十分清楚,再打下去,出什么变故,若是影响了【葬洞】,自己回不了修仙界,那可就大事不妙!
他心中已有退意,倒也不慌张。
毕竟【人皇】气运皆是守御镇压无比厉害,进攻却有所不足。
池虚很有自信,他想走,这【唐皇】拦不住!
【只是可惜了这【潜龙在渊】命格的混账,没能把他亲手捏死······】
池虚心中恼怒,瞅准时机,羽扇扇起罡风,将那巨鼎击退。
他随即窜起,伫立长空,怒目盯着李悬山:
“好!”
“好一个【唐皇】!”
“今日之事,本尊记下了!”
“待本尊回归仙界,招来好友同道,必定要再回来,就看你还在不在这东洲!”
“你若还在,本尊也敬你三份,到时,本尊再领教你【人皇】之威!”
“若你逃回了【神唐】,不在此界······”
池虚双手虚抱,缓缓摊开:
“本尊便屠了这座天地半数生灵!”
池虚话音刚落,天地之间风雷大作!
“轰!”
这番言论引得东洲天地震怒,风雷滚滚。
可池虚冷哼一声,讥笑不已。
“急什么?此界没有大一统,没有【人皇】承载力量,你也只不过是个空架子。”
他眼睛一转,调笑道:
“不如这样,你认本尊为此界主人,说不定,本尊还能对此界生灵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虚已然逃出生天,猖狂不已,他抬手之间,将姜忆凡向自己牵引过去。
他甚至还想带走姜忆凡!
“贼仙!住手!”
李悬山须发皆张,怒喝一声:
“把人留下!”
万民鼎携滚滚威压,轰鸣着镇压过来,天地之间风云相随,也助李悬山一臂之力。
可池虚自然是不肯硬碰硬,以羽扇为凭,【灵鹤冲霄】的幻象浮现,整个人化为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鹤,裹挟着姜忆凡,向西飞去。
李悬山看着池虚冲天而起,却无可奈何。
【人皇】善守不善攻,尤其此地并非【神唐】,自己实在不得心应手。
“师尊!师尊!”
“师尊!”
天空之上,有个老道御剑而来,看着池虚化身的白鹤消失在天际之间,欲哭无泪:
“师尊!你等等徒儿啊!”
“这······您老人家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蛮荒之地啊!”
老道咬咬牙,鼓起身上所剩不多的法力,也是御剑而起,向着西方飞去。
仙人离去,一片狼藉的大地,还要凡人收拾。
先是气运熔炉之火灾,又是那【秋溟烬落枪】在清河镇试枪,又是李淄源与池虚激烈搏杀······
整个清河镇早已废墟一片,狼藉一片,伤亡一片,哀声一片。
上元节的大雨下了半夜,仙人炼器又闹了半夜,此刻,已近天明。
李淄源静静听着镇民哭喊的声音,愤怒又痛苦的恨声说道:
“仙灾······仙灾!”
“当今之世,仙人竟成灾祸!”
“窃天地气运,夺万民命格!这气运一道的仙人,名为仙人,实为贼人!”
“人人得而诛之!”
李淄源气恨交加,恼怒不已。
风云散去,这一场浩劫,随着池虚道人的离去,也落下了帷幕。
而在离李淄源和李悬山几处宅院远的地方,李家【德善堂】仍旧完好无损,似乎是幸运的避过了一切余波。
身为李府最脆弱也最尊贵的人,李府老太爷李云天早就被下人们抬到庭院里,以免屋舍倒塌砸伤他。
两个李府身强力壮的家仆守在老太爷旁边,寸步不离。
他们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得拿命护着老太爷。
好在,那天上仙人已然退去,如今看来,自己算是熬过这一夜了。
两个家仆都松了口气。
悲伤和慌乱笼罩着李府。
李云天静静盘坐在床上,看着身边李府的下人们在整个李府内慌慌张张的进进出出。
李悬山痛骂仙贼的声音,清楚传入李云天耳朵里。
李云天苍老的面皮抽了抽,微微叹了口气。
这便是这些小辈如今在凡间的做派?
看来,自己不过几百年未回仙界,有些人,便已经得意忘形了······
下一刻,正在加紧指挥李府上下抢修的福伯耳朵里传来李云天的声音:
“传话回去,查查这个池虚是何门派。”
“如此行事,肆无忌惮,眼中根本没有本尊当日和各宗的约定。”
李云天顿了顿,声音平静的下达了判决:
“那个池虚,满门诛杀,本命气运炼化为罪玉,挂在天榜之上,以儆效尤。”
“东洲守界人失职,诛三代师徒,子孙永不得入仙门。”
“另外,让东方景来见我。”
福伯后背发凉,心中哪里不明白,李云天这是动了怒。
【池虚啊池虚,哪里来的野仙,真是撞到尊上面前,还要乱蹦跶······】
【气运之道,对天资要求太过苛刻,天生命格不足的人修行,只能潜心静修,修养身心,若有机缘,方能超脱本身先天桎梏。】
【便少不得有些人,急功近利,心术不正,强夺天地气运,加持己身,夺取他人命格,损天地而补自身······】
【难怪无数【界环】中,所有天地意志都是个个想尽办法,催生本界【人皇】,割裂与仙界的通路,摆脱仙界的管控。】
福伯心中叹息,不敢怠慢,赶紧给李云天回话:
“谨遵尊上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