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要去推车门,边道:“没事,你去接他吧,我再等一会公交车。”
可啪的一声,车门上锁的声音,我推了推,推不开,我扭头看向顾来。
顾来赶紧认真的道:“这怎么行,我必须送林小姐回去的,不管了,我先送你,再折回来接少爷。”
说完,他发动车子。
车子刚驶到马路上,他的手机响起,他直接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顾少安声音阴测测的:“怎么还不过来?”
“林小姐在车上。”顾来不慌不忙的道。
那头安静几秒,不悦的气息全被压了下去,不确信地反问:“哦,林微微在车上?”
顾来手握在方向盘上,轻松地敲了敲,悠哉的道:“是啊,她本来要去孤儿院的,坐过站了,坐到了总站这里,刚好就这么碰上了。”
“她坐过站了?坐到了总站?”顾少安重复。
“我准备先送林小姐回孤儿院,再折回来接您。”顾来都没问行不行,做着决定的道。
“她不愿意跟我坐一起吗?”顾少安问。
这话问的,顾来扭过看了我一眼,才回复道:“应该是。”
他这话应该是,我尴尬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头的顾少安默了默:“行吧,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的,那挂了。”顾来先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
我忍不住提醒他:“你不怕他事后找你算账啊?”
顾来这才想起,一脸惊慌:“那,那怎么办,一起接上他?”
我闭了闭眼:“去接他吧。”
不想顾来因为我,被顾少安事后算账。
顾来连忙脚踩油门,开得飞快。
车子在一个巨大的厂房门口停下。
这厂房似乎是顾家的自有厂房。
顾家虽然是在那道上混的,但涉及的产业很广,像酒店、会所、房地产是他们最开始发家致富的产业。
后来,衣食住行,自建工厂。
“林小姐,您在车上稍微等一下,我进去叫少爷出来。”顾来急急忙忙地推车门,边道。
我深吸了口气,点头,看着顾来进去,然后,心底有些绝望,怎么就座上了顾来的车,还同意顾来接顾少安的,现在的我跟顾少安见面,更加尴尬和不安。
不多时,顾来小跑着出来,后面跟着小跑的顾少安。
走到车边,顾少安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上了车。
我懵了,我坐在后座,他咋不坐副座的?
顾来坐上车之后,系安全带,发动车子,把车开得飞快。
坐上车之后的顾少安眉心紧锁,他还换了件酒红色的风衣,他不是只喜欢穿黑色吗?
突然,顾少安的视线触碰上来,我连忙闪躲地看向窗外。
“你的脸,谁打的?”顾少安问,语气阴森。
像是我只要说是谁,他就要去把人剁了,我心神大乱:“不是谁打的,是摔的。”
“是吗,你这是摔到别人手上,然后那人以为你碰瓷,给了你一巴掌?”顾少安道。
我慌得低头,小声道:“这是我的事。”
“是我走后被打的,是吗?”顾少安低气压道。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
“林微微,你就那么犯贱,无论他们怎么虐你,你也甘之如饴吗?”顾少安生硬的问我。
我这才抬头看他,看到他的愤怒,也看到他的心疼。
这两种表情,本不该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对,我甘之如饴。”我道,心却一抽一抽的疼着。
七年间,只要能陪在季司川身边,我一直甘之如饴。
“停车。”顾少安硬生生的命令。
顾来把车往路边一停。
顾少安下车,然后拉开我这边的车门,面上毫无表情的道:“下车。”
我不可置信,起身,下车,顾少安上车,关车门,车子发动,往前开去。
就像那七年间被季司川赶下车一样。
我胸口酸胀了起来,眼底泪光盈盈。
又有些后悔坐上顾来的车,应该直接在总站那里等。
可没一会儿,车子又驶了过来。
车窗降着,开车的人是顾少安,车子没有顾来的影子。
“上车。”他硬生道。
我慌乱着,知道不能上车,不该跟他走,本来就要躲着他。
可这偏僻的郊区,除了厂,连个吃住的地方都没有,再返回刚才的公交车总站,大概又得走大半个小时,眼下,要离开这里,就得坐他的车走。
顾少安见我不上车,停车,下车,拉开车门,把我一拽,直接把我丢上了车。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当初,被他丢进那个他设计的地牢里的瞬间。
我浑身打颤,连嘴唇都哆嗦。
酒红色红衣突然落在了我身上,风衣上有很浓的烟草味,我伸手想拿开,又松手。
“饿了没?”顾少安问,用生硬的语气问。
我连忙摇头,可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顾少安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开,开到路边有人卖盒饭。
他下车,买了两个盒饭,上车,把一个盒饭递给我。
我愣了半晌,才接过。
顾少安没说话,打开他那份盒饭,大口地吃着,菜是水煮的,一看就不好吃,饭又烂又带着焦味。
就这种廉价的盒饭,顾少安却没有表现任何嫌弃,大口吃着。
直到他扭过头,看到一动没动的我,才道:“不吃?”
“吃。”我慌的打开盒饭,吃了起来。
“七年前,我睁眼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那会房间里站着很多人,告诉我的身份,但我不相信,我冲出那里,跑到大街上,然后我做了很多事,转转了很多地方,而我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吼我,质问我,说是不是只有她死了,我才会变成一个好人,说我是个恶魔,说她要我死……”说到这,顾少安神情落寞,其实不止落寞,还很凄凉。
我心脏揪着疼着,那些话是我说的,那时,我只想顾少安死,每天每天,不停地对他咒骂。
他不会反过来骂我,但会更恐怖地折磨我。
他总能在我每一次的咒骂中,解锁地牢的新设计。
后来有一天,我被他折磨的神志恍惚,我问他,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才会变成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