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
西玖玖指着一株沉沉垂着头的稻穗:“你要当采购员,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拿一点给我,我存进空间里。”
换作从前,西山是断不敢掐稻穗的。
但凡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专门开大会挨批评的,可能当月的工分都会被罚没。
此刻,西山只是四下打量一圈,确定没人盯着他看,就伸手从容地掐了一株下来。
“这稻子还潮乎乎的,等回家了记得拿出来翻晒翻晒。”
西玖玖全然不避着西山了,叼住尾巴进了空间,把稻穗放好,顺手还拿了几块饼干,分了西山一块,她自己也咔嚓嚓吃了。
西山新奇地看着小狗的操作。
他看着看着,竟然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西山解释道:“太神奇了,说出去谁信呢?以后要是被人举报了,我应该不用下狱,因为根本找不到把柄。但是,我大概会被关进医院里,哈哈哈。”
他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大山,站着傻笑什么呢?”
大兴从远处小跑过来,挥着手,走进了,喘着气抱怨道:“我老远就看你杵这儿了,打招呼你也没朝我看。”
西山不禁轻轻拍了下小狗:“我跟我们家兰花说话呢。”
大兴看了眼小狗,自顾自往前走,招呼西山:“别犯傻了。正好你来了,田里的工你先别上了,先去趟大队办公室,卯生哥也在呢。”
他回头催着:“快走吧,我说你到底住哪儿呢?怎么每次都赶着太阳挂在头顶了才出现?”
西山出来,就是来找大兴和卯生哥的。
昨天就数他们俩对他的提议最有兴趣。
上一世,西山对卯生哥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村里一起干活的人,也是个非常卖力的。
昨天听他说几句话,倒觉得挺有见识。
而且,印象里,他并不是一个贪小和会闹事的人,子孙满堂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平安终老,应该是个可以深交的人。
大兴着急忙慌小跑了一段,才想起来问西山:“哎?你过来干什么的?我不耽误你正事儿吧。”
西山一笑:“我来上工的,大队长不是埋怨我太久没上工了嘛。”
大兴笑道:“大队长也在呢。”
他又突然皱眉:“哎,今年大雨多,仓库里蛀了半袋米,烂了唯一的一个犁头,大家心疼得直跳脚。大队长正跟会计商量,让大家再交一些铁上来,拿去百田漾重新打一个犁头。”
西玖玖立刻逮住这个空子,对西山说了什么。
西山默默听着。
大兴回头看他们:“你这狗咋咋唬唬的。”
西玖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西山又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是知道她的好,你就不会嫌她咋呼了。”
笑够了,他就把西玖玖的主意一点点掰碎了说给大兴。
“前些年,打那几口大锅,全村家家户户,除了农具,什么铁都交上去了。你总不能收大家伙儿干活的家伙事儿吧。”
“队长说,每家交一样上来就成。”
“那你家交什么?锄头、铁锹?还是镰刀?还是像从前那样,把烧饭的锅也交上去?”
大兴一愣,也犯了难。
家里留的都是必不可少、无可取代的工具。
而且他跟大庆没有分家,两个人甚至只能共用一套农具,一天天的捉襟见肘的,要是今天大庆去翻地了,他就只能去割草。
“……这……那你说,还能怎么办?咱们村的犁头已经是最小的了,再小就吃不住力了,还不如直接拿锄头翻。”
西山说:“你先带我去找大队长,只要他同意,我给他弄铁去。”
大兴讶然:“你连铁都弄得到?”
西山无奈地一笑:“生铁可不行,我没这能耐,也没这胆儿。但我在百田漾有个熟人,他们村收回去的烂铁多,兴许可以试试,找他换一些用到咱们的犁头上。”
大兴一听,立刻拽住西山的胳膊:“那咱们快走。过几天晚稻一收,这犁头就等着用了,耽误不得。”
西山进了大队办公室。
天气好,太阳大,办公室塌了的半边屋顶漏进来明晃晃的光,照得屋里暖烘烘亮堂堂的。
西山被这道光晃得有些恍惚。
他放眼望去。
大队长正蹲在地上,一脸痛惜地捏着半个烂断的犁头角。
会计和一个中年妇女则在仔仔细细挑拣那袋烂米,企图拯救一些还能吃的米粒出来。
虽然西山一点都不怀念这种苦哈哈的岁月,但他此刻才发觉,自己非常想念这种大家拧成一股绳、死脑筋一起熬的傻日子。
有万般的不好,但简单热烈。
西山走到大队长跟前,蹲下看了一眼。
他都忘了他们队上的犁头这么寒碜,跟一对羊角差不多大。
“给我吧,我拿去百田漾。”
大队长看西山来了,比昨天热情了很多。
他说:“百田漾现在不收钱,只要铁。”
西山笑道:“我知道,放心吧,保管拿回来一个更大更亮的。”
大队长立刻来了精神。
他找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蛇皮袋,把碎成两截的犁头、锈迹斑斑的碎片都裹在一起。
然后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掏出一把剪刀:“这你也带上,多少能添补一些。”
西山把剪刀递回去:“不用,队上就这一把剪刀吧,留着吧。”
西山动手把蛇皮袋紧了紧,放到仓库门口:“我下午再去。有点事,想跟队长还有卯生哥、大兴商量商量。”
队长率先出了门:“行,卯生在田里逮蛤蟆呢,咱们一起去。”
说着招呼大兴。
西玖玖着了迷一样在看会计挑米。
有些米是粉色的,西玖玖觉得可漂亮了。
会计抓起一把粉色的米,会皱眉叹气,犹犹豫豫很久,再百般不舍地把米放到一个小簸箕里。
旁边的妇女同志就会拦住他:“哎,这米多洗几次,煮久一点,还能吃呢。”
会计说:“不行。前些日子镇上开会不还说了?发霉发烂的米千万不能进肚子。这些我也不丢,明年给猪吃。”
妇女同志一撇嘴:“人吃土啃树皮,猪倒吃上大米了……”
会计横了她一眼:“猪是咱们村家家户户共有的,养上一年宰了分肉,那不比大米香?”
妇女同志脸一红,连连称是。
西玖玖崇拜地望着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