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纣出现的地方并非那处溪水，而是寻路人到达过的一处树林。
他已能隐约感知到骨头等人身上的念力绳，却并未和他们汇合，而是捡起一根树枝燃烧。
待火焰蔓延，树枝烧毁，却并未留下任何灰烬。
「看来调查组那边的信息没什么问题。」
他不是没想过那些殉道者刻意报出了错误信息，但屠夫等人的进入和骨头传送来的寻路人至少佐证了这处空间相对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里的环境：
现实世界的科学法则在这里生效，但只生效一部分。
简单来说，这里貌似不遵循质能守恒定律，似乎只是单纯的“镜像世界”。
树木焚烧，水液蒸发，岩石破碎。
一旦物质被破坏到一定程度或改变结构，这东西就会彻底消失，不会出现任何质能转换。
而他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附近没有一滴水。
原本对应现实的那条小溪，甚至不远处本该存在的瀑布，如今都只是一滩泥沙和岩石。
这让他想到了【实体投影】和当初樱花【因幡辉夜】的【虚假之月】。
或许就是因为缺乏了和现实对应的倒影作为参照物，这里才“有进无出”。
咔——
墨纣凝出一面冰晶伸手触碰其倒影，又化出一团液体填满一处水洼重新触碰，却都没有触发传送。
“忒修斯之船？”
这让他立刻想到了那个经典悖论，即一艘船修修补补跨洋渡海，靠岸时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类似的悖论还有“人的细胞死了又生，一个周期后自己还是不是自己”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有人将其归类为逻辑上的诡辩和疏漏，也有人当做哲学问题一直在探究。
但现在自己却真的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自己的冰晶戒指能凭空造冰，虽说也可能违背了质能守恒，但此刻的水已不是原来的水，所以无法进行传送。
当然，也可能对方就是刻意抹除这些水源，试图误导进入者，但对方真有这么闲？
墨纣隐身飞入高空，入目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水源，天空的云朵被他刻意搅动也消失不见。
他又将一块巨石剖出光滑镜面，在太阳折射下隐约投出倒影，但也无济于事。
「罢了，怎么回去是调查组的问题，还是先寻找线索再说。」
心中作罢，墨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溪水入口，径直落下后埋了几颗孢子地雷，这才飞身离去。
循着骨头等人的方向，他很快落到了众人面前，却并未现身，只是晃了晃几人的念力绳示意。
“纣王！”
感受到念力绳被强制夺取的眩晕，骨头等人一惊，但感受到那有节奏的敲击后立马反应过来。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我不存在就行，先汇报一下发现吧。”
“是！”
贝妮说话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立刻汇报道：
“进入这里后原本有人留守，但都被我们击杀。
后面我们也一路发现了几名驻留的调查组成员，击杀一批后也留了两人，现在就被纸女隐身控制着喵！”
“这我清楚，他们知道的情报不多，现在已经没用了，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墨纣瞥了一眼纸女，本来被修罗力侵蚀的她已然被骨头等人击杀一次重新复活。
虽然靠近几人时他就入梦探测过这几个调查组成员，但记忆无用，人还是有价值的。
从纸女手中拿走几人送回巫疆，便听贝妮继续道：
“傻狗试图追寻气味，但这里的物质很难附着味道，气息消散得很快，不过依旧能锁定屠夫他们的队伍喵。
格异会和星宿殿的踪迹目前还没有找到，但我们发现了那些水源附近有隐约的脚印。
大小上大概是两男三女，其中一个相对深一点，纸女猜测是鬼金羊。”
墨纣闻言沉吟少许：
“对方早有准备，你速度快，先带着这个坐标一路往反方向走，直到找到水源以及某个村庄内可能存在的镜面物体为止。
如果遭遇其他人，第一时间撤回基地，顺便引爆孢子炸弹作为信号；
如果遇到水源，在附近撒泡尿让大黄能闻到就行，然后试着通过水面回归现实，要是做不到也同样传送回去。”
“好的喵！”
贝妮接过隐身布包裹的骨灰盒，定下亡魂复苏的震动闹铃后便化作黑虎一跃而出。
当初进化后，贝妮的跳跃性骤增，爆发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生物侧的进化路线，这次它进化出的是和跳蚤类似的弹性蛋白，并优化了骨骼结构。
猫科动物的跳跃能力本就很强，有些猫甚至能一跳五六米高。
更别说黑虎形态的爆发力，哪怕受体型大小限制，贝妮不能完美进化出跳蚤那样的节肢弹性蛋白，但优化后的骨骼也减轻了部分体重，一跃上百米轻轻松松。
唯一的问题在于目前进化并不完美，骨骼变得相对脆弱，只能后期再慢慢弥补，但总体还是利大于弊。
眼看贝妮消失在远处，纸女开口询问道：
“您是想找出这片空间的界限？但这也不能确定他们的基地位置吧？”
墨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这里无法发生质能转换，就算我想烧毁一根树枝，这里的氧气也无法参与进来。
要么持续输出，要么用电解水制造氧气，可以说完全是一处无用的世界。
之前我一直在想对方抹除水源是否是为了故意引导我们，但现在看来却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要是这群人能利用现实和这里的转换来进行某种计划混淆视听，那完全可以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对环境进行改造。
这样一来我们连推断这里和现实关系的依据都会消失，可以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纸女一点就通：
“所以您是说，对方的能力持续时间应该有限，不太可能在这里建造基地？”
“没错，但这不代表对方不能利用。
虽然不清楚具体特性，但这里的水源或相关投影大概率和通道有关。
试想一下，假设现在的水源都作为存在，那他们分化调查组和没有分化有什么区别？
反之，哪怕如今这处空间的特性足够明显，调查组通过【生命浮标】能获得的情报也相对有限，只能先入为主地提出问题，不如我们灵活。
如此一来，就算我们在十公里外找到一个通道，回归现实后也无法赶到对方基地所处的位置，相当于天然废除了对方一部分人马。”
骨头闻言依旧有些疑惑：
“那对方的基地如果在现实，调查组也能一直加派人手吧，实际上格异会的优势也不大。”
墨纣笑骂道：
“蠢货，你能想到格异会能想不到？
就算这片区域的可见水源消失了，同样也有隐藏起来的水域。
对方知道我们掺合进来还这么布局，明摆着把我们当枪使。
正所谓两头堵不如两头疏，他们要的只是时间，必然会找人在两边同时搞事，怎么麻烦怎么来。
让贝妮找水源只是为了圈定对他们而言的【安全范围】，他们也必然会想办法尽可能阻止调查组走出这个区域传递情报。
如果对方在一定时间内有能力把现实物体转换到这个空间，理论上也该存在一处备用的区域在关键时刻转移基地来规避致命打击。
对方把我们当枪使，但却并不清楚我们有传送手段，正好能借此机会探探虚实。
一旦能确定方位，完全可以瞬间传送过去直捣黄龙。
如果有可能，也正好看看能不能击杀一两个殉道者，见识见识调查组的王牌实力。”
……
在墨纣等人思考对策的时候，一处山洞内的幽深水潭中也突然浮现了几道人影。
其中一名正是心月狐，只见她眸光一闪，山洞便被幻术遮掩成了石壁。
而旁边一名头顶儒冠的西装男翻看了一下手机，随后缓缓开口：
“我要：「遗忘米国立国之年之历史」；
我说：「以我脚下空间所对应现实为圆心，方圆二十里生命浮标禁用两日」。
我要：「遗忘樱花立国十六年之历史」；
我说：「我将知晓此处空间山外所有异常生命之姓名、之方位，如有富余，我将尽可能知其我所不知之非自然能力」。
我要：「遗忘欧域各国之诗词，黑洲本土之语言」；
我将：「尽可能知晓此处空间山外所有异常生命非自然能力之代价」。”
话罢，言灵师闭目凝思片刻，却又皱了皱眉。
见状，心月狐挑了挑眉头：
“怎么，问不出来代价？”
言灵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是问不出来，而是知道的太少。
要么是如血液一般没有代价，要么是代价太大支付不起。
不过你们不要想了，我所知范围内可以支付的知识有限，太珍贵的东西你们付不起。”
（新年快乐！今天这章只能多写一点，明天闲一点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