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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我是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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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杀是漫长的过程,三四局下来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许多人的门禁在这个时间段。
送走请来的客人们,偌大的客厅还有八个人。周杜蔚特地跟父母请求今晚在顾漪家过夜,为了能够多一些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就连杨妤也将回家的时间延后。
沙发塌陷,身边坐下来了唐恋棠,手里端着一杯Frank调制的酒。周杜蔚喝了好几杯,对于他的调酒技术十分夸赞。
许言扬还在厨房。
半开放的区域以至于客厅的人都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样子。两边袖子撸在手肘,手指关节呈淡粉色,低头眉间刘海没过眼睫,手里是成型的冰块。
唐恋棠卧在沙发上,左手撑着,看了他很久。白柯注意到她的视线,眉头微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视机转换至K歌页面,盛欧阳盘腿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地挑选自己想唱的歌。秦落枫在捣鼓顾漪的胶卷相机,找各种角度拍墨水的专属写真。
似乎每个人都要有一张和墨水的合照。于是,轮到杨妤抱起墨水。盛欧阳刚好选完歌跳回沙发上,听到秦落枫的“三二一”本能的往那边看去。
咔嚓一声,闪光灯应声而熄。秦落枫看着底片,不满地咂咂嘴,“盛欧阳的糊脸入镜了,我再给你拍一张。”
杨妤无所谓地摆摆手,毫不在意:“没关系,这也是一种意境。”
“杨妤,我跟你拍。”周杜蔚搂过她,把盛欧阳赶走。
盛欧阳被赶到顾漪和唐恋棠身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话筒分给顾漪一个,自己手里留了一个。
音乐在持续播放,是一首老歌。
在没拿到话筒前,顾漪低声跟唱着,听见Rach的悦耳轻吟,接过话筒后,第一时间递给了她。
顾漪听过好几次唐恋棠唱歌,和平常说话的嗓音有些不同,模仿歌手的发音,每首歌的状态都不一样,特别有趣。
这首歌也唱过,但这次Rach唱词模模糊糊的,除了耳熟能详的歌词,其他的似乎没有清楚的吐词。
她没发现,唐恋棠的视线里百分之八十都在往厨房瞟,自然对于电视屏幕上的歌词不太熟悉。
*
充满水蒸汽的浴室,热气萦绕,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受不到任何冷意。似乎此刻的他才能体会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也许是他太过敏感,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憋气泡在水里的几十秒里,白柯在思考,这个发现是否要和其他人分享。
在窒息感即将充斥大脑以及全身前,他从水中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决定不分享出去。
顾漪也不行。
客厅的人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麻将。
两个人一组,刚好八个人平分。白柯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盛欧阳还在跟同样和她争杨妤这个麻将高手的顾漪争辩。
“你跟盛欧阳一组。”顾漪见到他,立马把白柯推到盛欧阳那边去。
白柯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慌神,人已经挤在盛欧阳和杨妤的中间,“什么......东西?”
“我不会打。”
盛欧阳震惊,“你不会?!别跟我一组,我打得可烂了。”
顾漪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把白柯拉入自己的阵营。
唐恋棠和周杜蔚一组。她们背对窗盘腿而坐,墨水趴附在唐恋棠的腿上,地上有一堆她的猫毛。
她不懂规则,没有相关经验。周杜蔚便给她讲解如何赢牌,然后把每次摸牌的机会都让给她,美其名曰新手保护期运气好。
唐恋棠的手气也没让她失望,除去一开始的牌型,几轮后直接开始做清一色,连着碰了两个对子后直接下叫。
好巧不巧,许言扬杠了牌,再一次摸打出来的筒子刚好是她们的胡牌。
清一色,杠放炮,许言扬跟秦落枫两个这局输得很惨。
唐恋棠兴致勃勃地揽下给Fran的脸上贴纸条这活。十张纸条下去,他只能从缝隙间看见Rach。
眼睛弯弯,满脸笑意,他也乐得开心。
几局下来,唐恋棠很快上手。
八个人里就她们这组和顾漪那组脸上没什么东西,盛欧阳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找不着位置再贴纸条了。
相比之下,杨妤的脸上还很干净。每个导致失败的牌都是盛欧阳打出去的,本来是杨妤鼓励他,后来根本不想让他摸牌。
唐恋棠观察她们的互动,好奇这两个人之间是怎么熟悉起来的,稍晚些时候问了周杜蔚,才知道是因为社团。
盛欧阳作为社联的一份子,负责的是动漫社,对接的人碰巧是刚进社团没多久就当上副社的杨妤。
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上了。
*
在松软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在困意熬过去后变得分外清醒。
唐恋棠拿着提前送来的剧本,踮着脚悄悄出了房间,回头看了眼没受到影响的对对后,放心地合上房门。
沙发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熟睡中的盛欧阳,一个是在听见走廊上有声响后立马睁开眼的许言扬。
还有个蜷缩在一起睡在地毯上的顾漪。
“还没睡吗?”他坐起身,眼睛瞟见她手里的东西,“睡不着吗?”
唐恋棠点点头,坐在地毯上,把剧本放在茶几上面。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也接了这个戏?”
许言扬坐了过来。“《燃烧2000》?对,但我还没拿到剧本。”
她摊开剧本,翻至和他的对手戏。
《燃烧2000》是以千禧年为背景的单元电影,她和许言扬扮演的是一对因家庭变故辍学去深圳打工的姐弟。她的台词全部用荧光笔勾画了下来,一目了然。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耳鸣。看似在认真阅读剧本,实则不然。
唐恋棠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她问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更安静了。
许言扬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也不急,只是在等他开口。她潜意识认为,只要她认真地问,Fran就会详细回答。
“我——和白柯,在12年的暑假被拐卖了。”许言扬缓缓开口,转过身去,靠在沙发上,“等醒过来,就是一片全黑的区域。”
“在那里,我是048。白柯是049。而顾漪,她是017。”许言扬望向顾漪的卧室,继续说道:“所以她受到的影响比我和白柯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多。”
“两年时间,他们拿我们做实验,具体是什么不知道,针管推入血管的感觉在那段时间还挺常见。每周有不同的人被带走,里面有多少个人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都是未成年,六岁到十二三岁左右。”
“睁眼黑色闭眼也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后来——遇到个人帮忙,让我们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