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木林郎并没有上来就自作主张,而是直抒胸臆:“这把刀是我锻造得最满意的一把,自我第一天做铁匠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打造出大唐最好的横刀!”
说着又故作落寞:“只是我们民间打造的横刀,卢县尉应当看不上吧?”
卢凌风眉毛一横,毫不犹豫道:“木兄何出此言?这是一把好刀!”
“既如此……”木林郎以退为进,稳稳拿捏,不等卢凌风拒绝便招呼自己徒弟,“取刀鞘来!”
那两个徒弟早知道师傅的豪情壮志,闻言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风风火火地取了刀鞘出来递给他。
木林郎迅速合上刀鞘,双手递给卢凌风,恭敬道:“不知木林郎可否有幸将这把横刀赠与您?”
卢凌风有些无措:“这……不合适吧?”
木林郎傲然道:“卢县尉有所不知,我打造兵器本就是为了斩杀奸恶,能赚得碎银几两,也只为谋生……但我自知只是铁匠,无力完成此梦想,但这把刀在您手里却是实实在在灭了奸佞,寒州百姓口口相传,我木林郎是沾了您的光,您若是不嫌弃,就让它陪着您一起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卢凌风有些动容,忍不住看向身后的喜君,询问她的意见,毕竟之前喜君也送过他横刀,只是被壁画中的“魔王”陌刀斩断了。
喜君看着卢凌风,满脸骄傲,见他征询自己的意见,立刻微笑点头。
卢凌风这才安心收下,郑重其事向木林郎道谢:“多谢木兄!”
木林郎春风得意,自豪无比。
卢凌风一回头,身后满满当当围着不少百姓,男女老少皆向他拱手行礼:“多谢卢县尉!”
他忙躬身行礼:“多谢寒州父老!”
马蒙刚带着公廨兄弟赶过来就看到此番场景,一时也被震撼了。
这就是百姓的热忱和力量,卢县尉如此得人心,真是可喜可贺,虽在长安被排挤,但却不绝其为民除害之心,实在难得!
陈直正欲上前开道,马蒙打手势示意他在一旁维持秩序即可,他不想破坏这番和谐景象。
只要不往外传就好,百姓民心所向,和卢县尉双向奔赴,他又何必阻止呢?有这样的官员,确实是百姓之福啊!
卢凌风向身后的姑娘伸手,喜君有些意外,但还是羞涩地与他携手,笑颜明媚,和他一起向众人行礼。
姜清言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言笑晏晏,远远地瞄了一眼马蒙,他还是一脸不苟言笑的高冷范儿,她却忍不住心生欢喜。
马蒙原意是来帮卢凌风“撤退”的,这会儿见寒州百姓都很有素质,自发列成两队送卢县尉,他没啥需要做的,便只在一旁观察情况,确保没有什么杀手混在人群中浑水摸鱼即可。
姜清言没有近前,而是在周边铺子外坐着等他。
她平日甚少出门闲逛,茶水铺的老板不认得她,并不知道她是马蒙的夫人。
但见到马参军也在这附近巡查,应当没人敢吃霸王餐,况且这姑娘一看就面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茶铺老板急着去送别卢县尉,给她上了茶水,连铺子都没关,就跟着人群去了。
她独自坐在门口的茶棚下,静静看向远处领着公廨队伍一脸警惕的马蒙,满眼都闪着小星星,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她家马蒙真是越看越好看……
卢县尉他们去云鼎也不打紧,以后马蒙休沐的时候还是可以去看他们的,还能顺便游历云鼎风光。
她已经跟喜君和樱桃说好了,日后去云鼎还要共游夜市呢,这次的分别,只是为了下次的相见,不必不舍……
姜清言想了半晌,自我安慰后,原本不舍的心情慢慢消散。
这里四下无人,她随意地用手腕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瞧着远处的人群,也盯着自家那个一刻不得闲的夫君。
马蒙没有回头看,他知道清言就在附近的茶铺,并不担心,因此一门心思都在保护苏无名等人的安全上。
卢凌风五人走向城门口,百姓们都很守秩序,只在道路两旁相送,木林郎也跟着送到城门处。
一路上百姓们的感激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一一回礼。
有“好事群众”和消息灵通之人,连苏无名的底细都知道了,一路高呼“不愧为狄公弟子”,苏无名闻言,更是走得昂首挺胸,生怕给恩师丢人。
马蒙都忍不住浮起笑意,沉默地跟在人群外。
不知何人起的头,百姓们索性连马参军也一同感谢起来,纷纷为他当晚死守寒州城的英勇行为赞赏欢呼。
那晚不止卢凌风五人临危受命,马参军和陆都督也是拿命在拼,包括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军士,大家都看得到。
这是属于所有人的胜利,那天,他们全都站在光里,包括这群百姓自己,大家都是守城的英雄。
于是大家喊的更加起劲儿。
马蒙没想到自己也有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一向面瘫的他有些不适应,求援地看向人群外的姜清言。
人声鼎沸的欢喜里,他独独看向她。
虽隔着人山人海,但任谁都感受得到马参军的满眼偏爱,知道参军在看自家夫人,都善意地嘘了起来。
马蒙第一次在人前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愣怔片刻就反应过来,认真向百姓躬身行礼,并未多言。
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不苟言笑的马参军向人群行礼已经很少见了,知道他是不习惯这种场面,也没人挑理。
公廨的兄弟也个个骄傲极了,比起金银珠宝,百姓的认可更让他们有劲头,以后必须跟着马参军干!
这样一心为民的官员可不多,大家都知道马参军的个性,虽然严苛却正直无私,无人不信服他。
人群笑过之后便继续送别卢县尉,毕竟马参军一直都在寒州城,但卢县尉是客,还是有恩于寒州的贵客,如今要走了,他们可不得好好送别客人嘛……
姜清言与马蒙隔空相望,情意一时浓的化不开,她远远地朝他笑,容颜绝色,连天光都失了三分颜色。
以前她还刻意藏拙,极少在人前露面,如今寒州马蒙的名号只比陆都督低一些,再也不担心护不住她,姜清言便大大方方,精心打扮也不必担心招来狂徒觊觎。
茶铺对面的酒楼里忽然走出一个身着素白锦衣的男子,轻摇折扇,端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
他前日刚进寒州城,对这里还不太了解,见酒楼里的人都跑出去了,便也好奇地走出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盛况。
身后的小厮冒出头,撇撇嘴不屑道:“公子您瞧,都说寒州城治安严明,如今看来都是吹嘘之词,咱们廖刺史不在了,这里便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