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珺看向云锦词,见她落泪,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慢慢抽着烟。
待抽完之后,它才轻声开口:“云锦词,好好活下去,欢歌对你没有任何的要求,她最开始的时候不希望你拯救她,后来也不需要你救赎她,她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云锦词,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云锦词看着碧珺,却又似乎看见了那位挚友,她微微歪着头笑,有些懒散,又带着些俏皮。
“锦词,你怎么这么穷啊?算了,我给你钱吧,你是剑修,花销大也是正常的,日后要是没钱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锦词,你怎么又去跟别人打起来了?虽然你很厉害,但万事要小心,万一他们群殴你呢……哦,你不怕啊,那你真的好棒啊。”
“云锦词,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去做危险的事,你再这样……再这样,我就不给你钱了。”
原来她在自己面前装的那么辛苦吗?
云锦词死死咬着嘴唇,将要出口的哭声压住了。
碧珺静静的等她冷静下来,然后淡道:“云锦词,我和你讲这些,不是希望看见你痛苦的,也不是希望看见你在这儿哭的要死要活的,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件事。”
云锦词慢慢坐起身来,眼睛肿的像个核桃,她哑着嗓子问:“你要我做什么事?”
碧珺烟杆一抬,一阵白光将云锦词整个人抬起来,挪出了阵法之外,然后白光猛然消失,云锦词没反应过来,重重的摔了下去——疑似碧珺在报复。
云锦词捂着摔疼的屁股,慢悠悠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那斤斤计较的剑尊大人一声不吭,连眼睛都不带瞪一下。
碧珺将烟杆指向阵法当中的人,神情温柔了些,道:“这阵法的献祭部分已经完成了,只差招请魂魄了,云锦词,我希望由你来念招请的咒语。”
她回头看来,眼里的温柔让云锦词恍惚了下。
“因为你是她的光。”
“她也许舍得我,舍得这世间的一切,但唯独舍不得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云锦词在碧珺的话中听出了一丝酸涩和一丝怨念。
云锦词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着望向阵法,片刻后,她阖了阖眼,有些艰难的开口:“你用了多少人的灵根?”
这些年来,并没有传出哪里的人丢了很多灵根,要么碧珺也用的林家的私生子,要么就是她手段太隐秘了。
器灵生子这种事情,云锦词还是相信不可能发生的。
碧珺的神情冷下来,“你觉得我会做那种事?”
云锦词有些不解,问:“阵法不是需要献祭灵根吗?”
“是灵气,”碧珺纠正,“阵法需要献祭的是灵气,叶寒瑶的修为是化神巅峰,要想她回来,需要大量的纯净灵气,林怀又不愿意等太久,所以才选择了用灵根。”
“欢歌只有金丹修为,用不了那么多灵气,再加上我是器灵,天生可以净化灵气,只要我吸收灵气,再渡进阵法里面就行了。”
碧珺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不会伤人的。”
欢歌不喜欢它伤人,所以它就不会那么做。
碧珺问:“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忙吧?”
“我当然同意,”云锦词顿了下,叹口气,“只怕欢歌不会愿意回来,林怀那时也失败了。”
碧珺填充上新的烟丝,抽了两口,似乎借着甜腻的香味压住了心底的烦躁,它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早点招请,非要等你来?”
它就是害怕姚欢歌会拒绝啊。
“她那么喜欢你,应该是……不会拒绝的。”碧珺其实自己心里都没底,虽然姚欢歌的确舍不得云锦词,但很难保证她对自己厌恶不会大于对云锦词的喜欢。
云锦词直接点破:“你自己都没信心。”
碧珺垂头,望着烟杆上的猩红,呢喃道:“我也不想,可我不甘心,也舍不得。”
所以哪怕明知道可能只是大梦一场,它还是选择了和林怀合作,它给林怀寻找所需的材料,林怀把阵法的画法给它。
不过碧珺不傻,没告诉林怀自己是器灵,它只是把先前糊弄云锦词的那套说辞告诉了他,林怀一心在叶寒瑶身上,也懒得去想真假,只要愿意帮他,那就是他的朋友。
碧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完成献祭部分了,只是它一直不敢去招请,因为它深知仅凭自己,不足以让姚欢歌愿意回来。
招请次数每多一次,就会对魂魄造成一次巨大的伤害,碧珺不愿意让姚欢歌痛苦,她活着的时候,已经很苦了。
它不敢去找云锦词,也是因为害怕云锦词也不能让姚欢歌回来。
若非今日云锦词主动拆穿它,它都不知道自己会等多久,才会愿意把一切讲出来。
“你去试试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的。”
碧珺把招请的咒语给云锦词讲了一遍,又把要怎么做说了一遍,它含着烟,退到了一边,轻声道:“你去试试吧。”
云锦词走到姚欢歌面前时,忽而觉得很恍惚,在不久之前,她还站在同一个阵法外,觉得林怀想要复活叶寒瑶是痴心妄想,如今她却站到了阵法里面,成了那个痴心妄想的人。
其实云锦词很清楚结果的。
只是就如碧珺所言,她不甘心。
也许林怀那么做,也是因为不甘心。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浓郁的色彩,然而有一天,她突然就死了,留下的色彩也渐渐开始褪色,最后只剩下一道灰白的影子,像是被水染开的墨。
你怎么能甘心呢?
她死的时候,你无能无力,你无法改变,难道现在有机会了,你还会选择无动于衷吗?
云锦词突然间明白了复生之法的恐怖,一旦有了无法割舍之人,就会心生执念,然后无论是否正确,都会愿意去试一试。
“碧珺,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云锦词忽而开口。
碧珺仍然抽着烟,借着香味让自己保持冷静,然而捏着烟杆的手却十分用力,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将烟杆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