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堂一侧的赵子俞此时不愿意了,他站起来说道:“这啥意思?到我这里挖人来了!”
刘麟见赵子俞沉不住气了,他更得意了。
“请赵皇室不要错怪刘某。我的家人亲属不懂事,到处闯祸,承蒙赵皇室不嫌弃,还收留他们,刘麟感激不尽。但是久承赵皇室的照料,也不是那么回事,在下只是想领他们回去,重享家人之间的天伦之乐。”
“蒋敬在我们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到你帐下做账房先生?”
“这也不是在下一时兴起,而是刘光世都督听说蒋先生的才华,想研究一些数术上的极致问题,特地派我带着大先生测试一下蒋敬先生的水平,然后回去共同研究更深层次的数术问题。况且,梁山将佐太多,朝廷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官位封赏,能到刘都督手下做事,也算给蒋先生讨个出路。”
又是学术研究,又是升官门路,赵子俞不在,刘麟的诱惑,是令宋江都无法拒绝的。
宋江只会像京城达官贵人讨要皇甫端、乐和、金大坚、萧让一样,让蒋敬离开。
赵子俞问道:“既然是讨要,为何还又出数术题为难?”
刘麟奸笑:“大家都是斯文人,斯文人之间,当玩文人之间的游戏。出个题目,可谓投石问路。在下就问蒋敬先生一句:喜不喜欢研究这些数术题?”
赵子俞道:“那要是这些数术题被我们解开,你也要强行要人吗?”
刘麟:“要不要走人无所谓。数术题只是个引子,抛砖引玉,蒋敬先生看过题之后,该怎么选,由他自己决定。关于我的家人,她们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我也希望某些自视甚高的人,别硬充什么‘女诸葛’的,看到这两个数术题之后,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刘麟有意无意地望向刘慧娘。
刘慧娘囧的脸色通红,她凑近赵子俞身边有点惭愧地说道:“这两道数术题出得太狠了,实在惭愧,我根本找不出解的办法。”
面对当世最强数术题,她也束手无策。
宋江和吴用在一旁大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个绝世聪明丫头不会的!
赵子俞轻声安慰道:“不要紧,总会有办法的。”
刘慧娘大眼睛里突然有了泪:“赵皇室,不管如何,我和表姐,还有姨夫,我们就是死都不会跟他回去的。跟他去,就是跳进火坑。请赵皇室一定救我们!”
赵子俞眼里充满着无限温柔:“如果你们愿意跟他走,我不拦着。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我会拼死守护你们!”
说完,他霸道地对刘麟说道:“什么鬼数术题,我才不管!我要留下的人,就必须留在我身边。如果刘将军想要人,让张叔夜和刘光世来找我谈!”
刘麟又狡猾地笑道:“赵皇室千万不要动怒,这就是玩个小小的游戏。如果能被破解,蒋敬先生和我的家人回我帐下更好,不愿意来,在下也不敢强求。”
稍稍停顿一下,刘麟又语带讥诮地说:“不过,在下一生只服实力比我强大的人,如果实力不行,只凭权势压人,恐怕最后落到的,只是口服心不服。”
刘慧娘不服气地脱口而出:“有本事!就和赵皇室比比诗词歌赋!写文章也行!现在你们就出人,谁都行,当场和赵皇室比试比试!”
在她心中,赵皇室是宗室试的状元,诗词歌赋和写文章,刘麟肯定不是对手。
刘慧娘这么一说,差点把赵子俞吓死。
他自己是冒充的皇室,根本不懂诗词歌赋,连繁体字都认不全。平时写字,都要找先锋营中文人代笔。要和宋朝人比诗词歌赋,这不是打着灯笼找死吗?
他刚想出言拒绝,谁知刘麟比赵子俞更害怕比诗词歌赋。
刘麟奸笑道:“赵皇室的文采,天下皆知。宗室里的少年状元,每写出一首诗词,汴梁不论男女,都会为之疯狂到全城纸贵,谁和赵皇室比诗词歌赋,那不叫自不量力,就是纯粹的自找难看。”
旁边态度骄傲的“大先生”马上补充道:“他们找于师爷和老朽过来,就是为了避开赵皇室文采的锋芒。赵皇室,老朽这数术,您能屈尊降贵,下场来玩玩吗?”
赵子俞硬撑着面子说道:“看不出来:我在你们心中还这么厉害啊!”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擦擦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想:要是比诗词歌赋,那才是真的要我当场社死呢!
见到赵子俞似乎心虚的擦汗,刘麟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把握到了赵子俞的弱点。
他又洋洋得意说道:“听说赵皇室学贯古今,比诗词歌赋没意思。要不今天让我们见识见识数术造诣,好也让我们这些屡试不中的人长长见识!”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刘麟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他参加过两次京试,全都名落孙山,最后只好走武官的升职路线。
和蒋敬佩服文化上的强者不同,刘麟对考试成绩比他好的人,充满羡慕嫉妒恨,有时发起狠来,恨的咬牙切齿。这次有了机会奚落赵子俞,正好报复刚才他给自己坐小板凳的深仇大恨。
面对“大先生”和刘麟轮番邀请和挑逗,谁知赵子俞根本不上套。
他态度强硬地呵斥道:“谁有空跟你们玩那种雕虫小技!要想考我,也得是当今皇帝,你们考我算什么?是想开科取士吗?今天话我撂在这儿了:我不会跟你们比!人,我一个也不会交给你的!你们爱咋地咋地。”
说完,就要拉着蒋敬和刘慧娘转身走。
刘麟和“大先生”一阵头顶发懵。
早就听说这位小皇室为人谦和,知书达理,怎么今日一见,和朝廷中那些大官们说的不一样啊!
赵子俞这边拉扯着蒋敬的衣袖,那边“神算子”却不愿意离开。
蒋敬死死盯着数术题出神,在最后确定自己解不开的时候,脑海中闪出一个人名来。
他惊惧地问出题的“大先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敬的痴狂而又敬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在人间不该存在的人。
“老夫就是一平民,凡夫俗子。”“大先生”嘴上谦虚,气势上却极为倨傲。
“梦溪丈人是你什么人?”蒋敬不死心,继续追问。
“沈存中是家父。”
“大先生”说到这里,满脸的骄傲。
“您是沈括先生的后人!”蒋敬惊叫。
“惭愧惭愧,老夫沈冲,为沈存中幼子,一生虚度光阴且无甚成就,给家父丢脸了。”
“大先生”嘴上还是谦虚,神态上,却是一副傲骄模样。
沈括——
赵子俞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蒋敬激动的如同粉丝见到偶像,他哆哆嗦嗦说道:“我久慕沈括先生大名,只恨无缘相见。听人传言说《梦溪笔谈》里讲了‘隙积术’的原理,在下刚刚出的题,就是揣摩沈括先生原理感悟而来……”
“啊——你没看过家父的《梦溪笔谈》?”沈冲有点意外。
“沈括先生的书,印数极少,一经问世,就被抢购一空。蒋敬穷乡僻壤之人,书接触的少,无缘见到大作,只能听读过《梦溪笔谈》的人,随便说几句沈氏数术的只言片语,便觉得茅塞顿开、受益无穷……”
蒋敬说着说着,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
他不想错过一个遇上偶像的机会,死不愿意马上跟赵子俞走。
刘慧娘这时附着赵子俞耳朵小声说:“要想扭转局面,马上不惜一切代价把沈冲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