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真大笑:“反正他们都已经被我们用药麻倒,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我这人最喜欢和人聊天消遣。这么多大人物在此,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和他们消遣消遣。”
方京还有求于陈希真,不敢得罪他,只好先任由他去。
陈希真语出惊人的说道:“方圣公,我今天要你心服口服。都说你起事反宋,最初是因为当年家里的漆园被人强占。这个你不否认吧?”
方腊点点头:“寡人当年在这山中,经营一个小小的漆园,虽不富庶,却也能衣食无忧,还能隔三差五的接济一下身边的亲朋好友,以及江湖上的好汉。漆园是我们方家的心头肉。”
陈希真问:“你的漆园是怎么丢的?”
方腊恨恨地说道:“本村有个富户,看上了方家的漆园,勾结官府,硬借皇命吞了。寡人为了保住漆园,到处花钱想疏通官府的关系,结果散尽家财,还是没能保住产业。”
陈希真:“这些经历只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此事之前,你身边有人在押送清漆到苏州时,见到花岗石供奉局朱勔的管家,当时就把你家漆园当晋身礼出卖了。
那个人说你家漆园出产的漆天下无双,漆出来的漆器可保五十年不变色。做出一些精巧的东西,拿去供奉当今官家,必能得到官家赏识。
为了防止朱勔找不到你家漆园,那人还特意指明了你家的漆园的地址、采漆方法、制造工艺和产量规模,说得朱家动心以后,又制定了阴谋帮朱勔夺取你家的产业。
后来你方圣公被人算计丢失了漆园,不知道是你自己身边人设计陷害,还以为是本地富户方从庚勾结官府图谋你家漆园。你和你的兄弟们被迫去作押运花石纲的民夫,更是一肚子的愤懑和不满。
那个人害怕你事后发现真相,脾气火爆不好惹,又找到朱勔出主意,想把你们兄弟在押送完花石纲后,就都找个理由发配到西北去充军。
甚至,在西北那边,他们都准备好了计划,让你们充军之后,以很合理的理由弄死你们。从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抢了你家的漆园产业。
只不过你们足够聪明,在运花石纲时发现苗头不对,就当机立断弄沉了那一批花石纲,逃回家乡,趁着这里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的时机,找机会扯旗造反。
回来时,你们不辨真假,还把这个暗中祸害你们的人,拉进了自己的队伍,当了个不小的官。
只不过这个人虽身在高层,心却不在你们这里。
后来朱勔的手下联系上了这个内奸,用公开以前加害你的阴谋相威胁,哦不——可能甚至还没有拿出什么威胁,这个人就主动和朱勔的奸党勾搭上了,源源不断的送出你们高层的各种情报……”
“陈大人!咱们今天不要说这个了!”方京被揭露出真面目,有点恼火。
陈希真冷冷说道:“打了这么多仗,死了这么多人,归根结底,是因为一个小人物最先挑起的,他挑动了你方圣公造反的愤怒,引发了江南的大乱,我不能让你方腊失败的不明不白,所以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方腊顿时醒悟,跺脚暴怒说道:“方京!那个暗中害我的人是你——以前我还一直怀疑是方杰。”
方京有点惊慌:“不,不是我。”
“当年我们上供给江南供奉局的生漆和花石纲,最早都是你跟着官府参与押送到苏州的。想必你那时为了荣华富贵,就勾结朱勔把我们给卖了!”
陈希真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火上浇油地说:“谁都想不到,造成江南这么大的影响,最初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小人物的贪婪。”
那边方五也激动了:“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但是没有人听方五的,其他人也都身中了方京下的药,浑身难以动弹。
方京突然一阵奸笑:“可惜你们杀不了我。好吧!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装了。
我承认:是我。是我最早攀上朱勔大人的高枝。
为了有个进身的见面礼,我就拿你们漆园作晋身礼物。
还是我,为了让朱勔大人顺利拿下你们的漆园,谋划了一系列夺占漆园和灭口计划。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惜最后棋差一招,让你们在去东京汴梁的路上逃了。
你们回来又利用明教,扯旗造反,我谋划那么久的荣华富贵,还没到手就飞了,我还落了个诛九族的牵连。
幸好我姓方,你们又只信任姓方的人,还提拔我做了大内殿前指挥。
我虽然在这个位子上捞了不少钱,但是如果把以前做的事被抖出来,以你们这么强的报复心,我一定死的比谁都惨。
朱勔大人派人来联系,我们双方一拍即合,我开始为朝廷当暗桩。朝廷可以保我不死,以后还有高官得做……”
方京洋洋得意地把以前做过的坏事都抖出来。
那边石宝已听得按捺不住,一脚踢翻方京,顺手把他绑了起来。
方京惊惧地大叫:“哎哎——你干什么?陈大人,你说好保我的!别让石宝乱来。我若死了,你怎么向上头那些大人们交待!”
陈希真笑道:“一切要看你态度老实不老实。现在我也要问你一件事:在润州大牢,你千方百计想弄死赵子俞,是谁给你的命令?”
方京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你是赵子俞的人!”
陈希真:“我谁的人都不是。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会把你交给石宝慢慢折磨。石宝有一百种办法,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等陈希真说完,石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下狠手,捏断方京的右手第一根手趾骨。
“啊——”方京疼的一声惨叫,脑门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你是受刑后说,还是现在就说。”
“别别,我现在就说!那是朱勔大人派使者给我的指令,尽快用方腊的名义杀掉赵子俞。因为赵子俞从杭州逃离时,身上带有对朱大人不利的证据。”
“你怎么知道他在润州的?”
“赵子俞在润州病倒的消息,是朱大人一个手下叫刘麒的人秘密送来。江南官员都是出于朱大人门下,赵子俞逃到润州之后,还没被官府安排住进客店,就已经被当地官员紧急通知朱家的人了。
为了杀赵子俞,我还假借圣公军令,让吕师囊不顾军队疲劳,连夜打下润州。
润州那边的官员也配合,当即不吭不响的撤军,留下一个空城……”
陈希真点点头:“嗯!还算你老实!”
方京又说:“陈大人,你是朝廷的人,切不可帮着反贼方腊,对付我们这种投靠朝廷的人。朱大人、童大帅,都是让你保护于我啊!”
陈希真哈哈大笑,他一把扯掉胡子和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其实我不是陈希真。真正的陈希真,正带人守在半山腰的路口,等着我们这边一发信号,他就率兵上来。”
“那你是谁?”
“方京,自从润州大牢一别,咱们有好几个月不见面,你把我给忘了?你再睁大眼睛看看。”
“赵子俞!”
方京惊叫,他终于认出这个化妆成陈希真的人是谁。
他以前从没见过陈希真。此人来接头时,自称是陈希真,还和他的上线很熟,随身带来的童贯书信和接头暗语都对的上,看着他一脸大胡子,于是方京就认为他是陈希真。
一直混在方腊阵营的谨慎,令方京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陈希真身份。但是对方带着一批官府的人,做事滴水不漏,最终打消了他的怀疑。
“那你给我配的这五十个卫士都是什么人?”方京终于开始怀疑赵子俞带来这些人的身份了。
“他们当然都是梁山好汉!对于你这种人,就不用一一报号介绍了,省得让好汉们忍不住宰了你!”
赵子俞轻松地笑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京绝望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