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菱沉默一瞬。
“我怕。”
开口时,她的声音都是颤的。
玄澜立刻慌了神,忙低声哄她:“雪菱姐姐,你在怕什么。”
姜雪菱不说话,只用那双泛红的眼望着他。
玄澜心中一跳,用手臂将她环在了怀中,声音温柔:“你想要停下来,我们就停。没有关系。你不要哭,好不好。”
姜雪菱咬住了唇,身子颤得越来越厉害。
忽然,她低下了头,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臂弯里,轻声痛哭。
她不怕别的,她多想和他共赴云雨。
她只怕,她此刻全心全意的相信,会换来上一世同样的结局。
哪怕她的意识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玄澜和司珺不一样。
上一世,司珺也是这样待她,用热烈的吻逼她投降。
后来她才知,司珺是有意诱她,步步为营。
玄澜轻抚着她的肩背,没有说话。
她哭得隐忍,一声一声都让他难受。
许久,姜雪菱终于止住了哭泣。
“雪菱姐姐,对不起。”
姜雪菱抬起了泪眼:“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让你不开心了。”
他觉得自己犯了错,语气里尽是自责。
“不,不怪你。”姜雪菱扯了扯嘴角,笑容牵强。
他认真地凝注着她:“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好不好?你教教我,怎么样我才可以让你开心呢。”
姜雪菱笑了笑,神色凄然:“只有实现了母亲的嘱咐,我才能开心得起来。但这是我自己的事。”
玄澜没说话,却若有所思。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抱紧了她。
“玄澜。”她又轻轻唤他。
“嗯?”他忙低头。
“今晚就这样睡,好不好?”
“我不用变成白狐了吗?”
她在他怀中静静摇了下头,发丝在他结实的臂弯里轻轻蹭着。
玄澜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姐姐的。”
次日清晨,姜雪菱醒来时,已觉得身上疼痛全消。
“醒了?”
一声慵懒的问候。
抬眼,她见玄澜偏头看她,轻轻地笑。
她发现自己依然在玄澜的怀抱里。
“我枕了一夜啊?”姜雪菱怔怔眨了两下眼。
“嗯。”他乖巧点头。
“你手臂不酸吗?”
“不会。我喜欢姐姐靠着我睡觉。”
姜雪菱浅浅一笑,眉眼温柔。
两人吃过了饭,便前往海滩。
无数村民已经等在了海滩边。
见到姜雪菱,他们热切地涌上来。
“雪菱姑娘,快教教我们如何捕鱼吧。”
姜雪菱笑了笑,从背上取下了渔网。
“这是我自己用荠麻织的网。今日我教大家如何织网。明日,我再带大家出海。”
大华立刻插嘴:“费这个时间干嘛!不如赶紧带我们去捕鱼!晚了集市就没位置了!”
“急不得。我会给大家讲清楚,日后大家自己捕鱼,便事半功倍了。”
大华暗自“哼”了一声,眼神难掩轻蔑。
趁大家围着姜雪菱学织渔网时,大华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救、快救人呀!是大华!”
片刻后,一个妇女的尖叫,引起了众人注意。
众人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海域浮着黑色的毛发,时不时有两只手臂伸出海面挥舞。
边上飘着一只破渔船。
“我来。”
姜雪菱说着,便要赶去。
“让我来。”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蒙面男子拉住了她,而后径直往大海奔去。
姜雪菱一怔:她认得玄澜的背影。
男子从海中捞起了大华。
他将大华拖至岸边,不等众人道谢,便独自走远了。
“大华!大华!”
一个村民按了几下大华的肚子。
大华一声猛咳,吐了一身的海水。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众人关切地望着自己。
“你没事吧?”姜雪菱俯身看他。
大华显然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说着方才的经过。
他偷了姜雪菱的网,准备划船出海,但船一到水面上便不受他控制。
姜雪菱正要扶他起来,却发觉什么咬住了她的裤腿。
低头一看,白狐又出现了。
他用牙扯她,仿佛不想她碰其他男子。
姜雪菱笑了笑,还是扶起了大华。
“出海不是这么简单的。”她望向众人道:“我作为宁和村的村长,自然希望每位村民出海都能平平安安。所以……”
她又转向了大华,目光温和,却暗含威严:“跟我学几天,你不会后悔的。好吗?”
大华瞟她一下,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傲慢的姿态,显然收敛了不少。
几日过去,几乎宁和村的每个人都来找姜雪菱讨教了捕鱼的本事。
有些村民甚至在她的帮助下自己造了船。
这月十五的县城赶集,宁和村人人出动,贩卖捕捞上来的海鲜。
当晚,众人齐聚村中广场,兴致盎然地讨论着赶集的盛况。
“不出一个时辰,我那些虾全卖光了!”
“我家那位银子都数不过来了。”
这时,姜雪菱出现在了广场。
“雪菱姑娘!”
“多亏了雪菱姑娘!”
姜雪菱笑道:“捕鱼只是一项本事。宁和村代代农耕,村里的田地也不能荒废。我这里有一些种子。”
说着,她侧身让出了路。
玄澜拖着一个大麻袋出现在面前:“这些种子,产量好,好养活。乡亲们拿去分了吧!”
乡亲们闻言,竟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队伍,等着姜雪菱分发种子。
姜雪菱一怔:这场景,她在从前的乡村,可从未见过。
队伍最后一个人,是大华。
姜雪菱将种子递给他时,大华竟显得有些腼腆。
“谢谢。”他看她一眼,难得笑容温和。
“不客气。”
在众人散去前,姜雪菱又喊道:“明日,我会去每家每户,看看大家的地。”
随后,她收拾东西,带着玄澜回家。
四下无人时,玄澜又变成了少年。
两只狐狸耳朵依旧在他头上一动一动。
姜雪菱发现时,顿时忍俊不禁,跳起来捏了捏他的耳朵:“忘记收啦?”
玄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我灵力不够了。”
姜雪菱惊异:“灵力也会不够?”
“灵力需要修养才能恢复的。昨天……”他笑了笑,眼眸单纯得像个孩子:“我一不小心变太多种子啦。”
姜雪菱顿觉心头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这些……其实,你可以不用变这样多的。”
“我希望村里能快些丰收,姐姐就可以早点实现心愿了。”
话落,他像一个孩子一般拔腿跑了起来。
“再不回家,就天黑啦!”
他清朗的声音,远远回荡在朦胧暮色里。
第二日,姜雪菱前去各家查看种地的情况。
路过一户人家时,她发现门前拥着一群人在吵架。
走去一问她才知,两家人在争一亩地。
“姜村长,你来评评理。”
一群人围着她,噼里啪啦地砸下一堆话来,让姜雪菱半晌才听清了原委。
这一亩地,无非是因出租问题才产生了纠纷。
“既是交了租金,就应当归租户种。租期没到,你要回来就是违背契约了。”
那租户一家马上附和,惹得原主也不敢多言了。
但姜雪菱心中却另有愁虑。
于是,她又开口道:“今晚请大家齐聚村广场。关于土地问题,我有一件事要说。请各位相互转告。”
晚上,待村民聚齐,她走上中央的台子。
“各位村民们,我有一项土地制度改革计划,想要在宁和村推行。本村土地分配不均问题,由来已久。因此,我提议,从明日起,所有土地收为村庄公有,按人口分配给各家耕种。土地收成的一部分,按季度交由村庄管理。”
话未说完,一些人便闹开了,主要是村中的地主,以土地最多的李地主为首:“我家那么多地,你们说分就分,凭什么?”
但更多人声援起姜雪菱来:“分了好。你家就两口人,要那十口人的地作甚?”
姜雪菱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分得田地不足原数的家庭,可以到村祠堂找长老登记。村庄会按季度进行补偿。”
此话一出,原先反对的声音消减了不少。
由于产量低下,村中的土地大部分是荒废的。地多的人,也并没有比旁人过得更富裕。
但李地主依旧不满:“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我不允许你们收走!”
“少数服从多数。你不愿意也没办法!”
村民的支持声,将他噎得无言以对。
他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几日过去,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祠堂做了登记。
但姜雪菱翻起登记簿,却发现没有李地主的名字。
她心中不安,准备亲自去找李地主谈谈。
半路上,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拦住了她。
其中两个人马上擒住她的手臂。
“你们做什么?”她惊异不已。
“你就是姜村长?”
“是我。”
“有人举报,你在村中私自进行土地制度变革,意图谋私,贪下村民土地。请你跟我们去见见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