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四尝着嘴里的甜点,不由得想起过去。
想当年他没结婚的时候,那叫一个潇洒,家里的活不用操心,手里有点钱就来镇上逛,偶尔能搞点小钱尝尝这些精致吃食。
有时也会去大户人家后门守着,等人家出来扔垃圾,他们就去抢……
一路上,阿狸听着四叔讲《我的前半生》,躺在软软的棉花上睡着了。
到家已经是中午,阿狸在刺眼的阳光里醒来,伸了伸懒腰。
其他人正好在家,听见他们回来就走了出来,将战利品一一卸下,阿狸直接将银簪给程老太:“奶奶,这是专门给您买的。”
“给我的?”程老太辛苦了一辈子,第一次戴这么奢侈的玩意儿,激动的眼眶通红,手指颤抖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生怕把簪身磨花了。
“当然是给您的,我看那桃木簪太旧了,今天在街上专门去首饰楼挑的。款式简单大方,花纹寓意吉祥,特别适合您。”
“好好好,四丫长大了,知道孝顺了,今晚单独给你加个鸡蛋。”程老太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收了起来。
阿狸趁机提要求:“我那屋前几天下雨,漏的厉害,屋里潮气重,还不见阳光,您看……”
“你小姑还有几天就出嫁了,以后你住她那屋。”
程小姑住的是堂屋西边的房间,程老太住的东边那间,是整个家里最坚固的砖瓦房。
阿狸的本意是想修缮一下土坯房的,没想到还有大收获。
别人看了一阵羡慕,只有王氏满眼怨毒,她这个当娘的一点都没捞着点好,倒是先便宜老太婆了。
还有这些布和棉花呢,一会四丫给她的时候,她可不能给好脸色,好让这死丫头知道该孝敬谁。
王氏想的正美的时候,只见她口中的死丫头把东西都给了老三媳妇,“三婶儿,您手艺好,帮我套两床被子,做两身衣服吧。”
原身的记忆里,三婶儿她娘家是村里的裁缝,她也一直跟着学,手艺一定不会差了。
“这布料恐怕有些多吧,得剩不少。”老三媳妇诚实的说。
阿狸笑了,买布的时候问过老板了,就是按实际情况买的,“那再给我裁两个床单,剩下的都是您的。”
老三媳妇笑弯了眼,满口答应下来,“成,剩的布料就给你妹妹做件小衣裳。”
该说的都说了,阿狸就回去休息了,刚躺下,王氏气哼哼的进来了,门框差点被推倒。
“四丫,你怎么不让你娘我做衣服?你身上的衣服哪件不是我做的?”
阿狸伸手拿过包袱,把里面发臭的补丁形状的衣服掏出来,扔给她。
“还你。”
“你!”被砸的王氏怒不可遏,“你什么态度?!”
阿狸毫不在乎她的怒吼,闲适的躺了回去:“如果我让你做,那布料能用到我身上?可别便宜了哪个表哥表姐。”
“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呢?”王氏坐在床沿打算好好跟她唠,一下坐到床板边上,两块木板拼成的床板,直接从中间裂开。
阿狸毫不怀疑,要不是她正好躺平睡在正中间,王氏会翻下去,自己也会跟着掉进床底下。
王氏惊愕的看着屁股下的床板,心想它怎么还会动?
“呵,这又薄又松散的木板我都睡了两年了,娘你第一次知道吧。”
王氏嘴唇嗫嚅了几下,“你又不说,我上哪知道。”
“是,表哥的床可是你这个当姑姑的出钱给打的呢。”
王氏听她提这个,当即底气就上来了,“你表哥那是读书的好苗子,不睡的踏实点怎么行,娘出份力也是想让他记我们的好。
“他以后要是出息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在这个家也就能硬气起来了。”
“唉,说到底,还是怪娘没给这个家生个儿子出来,你奶奶才会看不上我们,娘在这个家里,难啊……”
说着,王氏又切换到顾影自怜模式,抹起心酸泪来。
要不是确定这个世界是古代,阿狸都以为她在演戏,还是一秒入戏的演技派。
内心之呼:牛哇牛哇。
小石头:【这不就是现场版的古装剧。】
阿狸:【有道理!古装版的白莲花pUA女儿现场!】
“你这丫头没良心啊,一点都体谅娘的苦心。”
王氏又自顾自的埋怨起来:“娘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们以后出嫁了能有个倚仗啊。有读书的堂哥和堂弟,在夫家谁敢给你摆脸色?”
阿狸无语:“所以您有三个兄弟,怎么还会受欺负?”
一句话怼的王氏哑口无言,半晌憋出一句:“要是没有你舅舅们在,娘指不定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外面有动静,小石头也赶紧汇报:【程老太在门口。其他人也从房间出来了。】
阿狸了然,立即装模作样的大声道:“娘,您的意思是奶奶磋磨您了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奶奶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把五个孩子拉扯大,给他们娶妻生子,早就该到了儿孙绕膝,安享晚年的时候,但她还是为了这个大家庭,每日不辞辛苦的劳作。没想到,到头来还要被儿媳恶意揣测?”
外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余光瞥向老泪纵横的母亲,羞愧的低下头去。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把自己当孩子,不断地向爹娘索取,生怕别的兄弟占的多,他们吃亏。
特别是程老四,他娶妻之前还是个混账玩意儿,这两年才逐渐收心,帮家里干点活。
越想越惭愧,程老四没脸站着了,拿起锄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屋内,阿狸偷偷摸摸的掐了自己一把,声音中带着哭腔,听着十分震撼人心,继续痛心疾首的输出:”娘,您这么想对得起一直为家里付出的奶奶吗?对得起长期在外做工的父亲吗?”
“您太让我失望了,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柔弱但善良的娘了。”
王氏都听愣了,连强挤出的眼泪都忘了擦,只觉得四丫头是不是疯了。
屋外的众人散去,纷纷回屋自我反省了,在这以孝为天的时代,每个人的思想都根深蒂固,有稍微偏离的也会被轻而易举的掰正回来。
程老太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回去跟老头子感叹,“咱们俩老骨头为子女忙碌大半生,是该歇歇了。等小五出嫁后,咱就分家吧。”
“往后谁要是孝顺的话,就多给点,不愿意孝顺的,就当没养过。趁我们俩还能干,多攒点养老钱。”
程老头磕着燃烬的烟灰,沉默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