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马成功坐在床上抽了一支烟,又摸出手机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信息,便将手机放回裤包。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刚准备出门去教室,手机便响起了提示音。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只见一个青蛙头的图标闪烁个不停。
点开青蛙头,是一段录音,马成功点了一下,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老板,我已到清江,准备下午接触目标。”
马成功正准备将对话框关闭,录音就被对方取消了。他不由的笑了起来,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个老特务,做事这么谨慎。
回到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瞥了一眼一旁空荡荡的座位,马成功笑了笑,心想周博洋这小子还真是头铁,知道这种学习不点名,居然只上午来一趟就溜了。
不过照理说党校学习应该是很严格的,马成功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次学习这么宽松,不但曹省身上课时可以随意出入,就连今天上午来上课的那位女老师都不点名也不怎么管课堂纪律。
正想着周博洋这小子跑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迈着四方步走上了讲台。当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马成功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人他认识。
几个星期前,在从四明山工地到金属制品厂的基地的路上,他还劝说马成功加入军情来着。当时他说他叫李龙彪,是军情总部情报分析科的科长。
而在这之前,他还是周博海派给周博洋的司机,在清江到四明山工地的路上被魏长贵假扮的陈泰山给掳走了,还是马成功救了他。
正纳闷军情的人怎么会跑到南方公司的干部学习班来讲课,就听李龙彪笑嘻嘻地道:“各位领导,今天下午临时调换一下课程,我们讲涉外工程中的注意事项。”顿了顿,他又看了看马成功的方向,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自我介绍就免了。反正今天之后,除了个别人之外,咱们再见面的概率无限趋于零。”
马成功皱了皱眉头,李龙彪这厮忽然跑来增加这门课,是有什么企图吗?
果然,讲台上的李龙彪笑着道:“这门课是你们南方公司领导班子临时决定增加的,原因是因为南方公司中标了一个国外的大项目,所以要求在近期的干部培训班里都要增加这门课程。因为事关国家安全,所以要求每个有可能出国的干部都必须参加培训。”
见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他又笑眯眯地道:“今天下午没有来的人,将会受到处分。所以你们有认识他们的,赶紧给他们打电话,我将在四点半点名。”
马成功一看周围的人都在摸手机,也赶紧拿出手机给周博洋打了一个。
放下电话,只见李龙彪已经开始上课。无非就是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注意保守相关秘密,等等。
但马成功的眼睛却眯缝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李龙彪讲的内容和举的例子,大部分都是东南亚一带的事情,尤其是讲到民族纷争的时候,居然讲到了克钦族和缅族的历史渊源,以及罗兴亚人的现状。
而且刚才他说要求每个有可能出国的干部都必须参加这个培训,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班上的人都有可能出国去施工。
再联系到这个党校培训班如此的不同寻常,昨天那个曹省身就是讲的公共关系方面的内容,而今天上午那个女老师讲的是“正风肃纪,拒腐防变”。
这一切都让马成功感觉很熟悉。十二年前他去非洲前,也在京城的昆仑总部参加了一个培训,内容和这次来培训的差不多。
难道,这个班就是给准备出国的人办的?马成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这个念头。又想如果真是要派自己出国,自己是不是需要给商汝成或者欧阳谨打个电话问问,自己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出国,但现在还没有确定这件事,又不好立刻就问。但是如果后面要问的话,顺便也就问问林静中午说的陪林世杰去香港的事情,毕竟香港虽然已经回归,但那儿是特别行政区,要过关的。
就在马成功坐在党校的教室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刘亚楠开着自己那辆红色的越野车从清江中学驶出。
由于明天她没课,所以中午吃完饭她就回了学校,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就准备出发去望江。在车上她给李啸南打了个电话,说她今晚到望江查账,明天去学校看他。
放下电话,刚驶出学校外的横街,拐上环城路,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如风驰电掣般驶来,她连忙打方向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大力将她甩到了车门上,紧接着又狠狠地砸在了副驾驶座上。
刚直起身,就听“嘭!”的一声,安全气囊绽开,将她死死地压在座椅靠背上,她只来得及踩下刹车,又拉上手刹,便抑制不住脑袋的晕厥,头一歪,晕了过去。
路虎驶出去几十米远才刹住车,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下车跑了过来,到驾驶座上看了看,急忙拼命拉开车门,将刘亚楠拖下车,把她平放在地上,又检查了一下她的颈动脉,然后便撸起袖子做起了胸外按压。
做了几次胸外按压,伸手探了探刘亚楠的鼻息,那男人直起身,对周围一群拿着手机录像的人吼道:“别拍了,劳驾各位帮我打电话报警啊,再打个一二零。”
“呃!”
刘亚楠悠悠地醒来,眼睛里模模糊糊看到一张略显英俊,但却在下巴上留着一点胡须的男人的脸对着自己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头疼。”
刘亚楠道,一股古龙水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孔,让她瞬间觉得舒服了不少。
那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然后轻声道:“没事没事,只是受到了震荡,你别怕小姐,我不会逃跑的,马上救护车来了,我送你去医院。”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警车也到了。
刘亚楠被抬上车,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只见那个男人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一个交警面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李奇峰赶到中心医院顶楼的单人病房的时候,刘亚楠已经能坐起来了。她靠在病床的枕头上,正听着医生给她说情况。
“只是轻微脑震荡。安全气囊对你进行了很好的保护,你晕厥是因为在忽然遭遇车祸情况下的应激反应。但是你的心脏有点问题,还好你在晕厥的时候有人帮你做了胸外压,所以没有造成大的影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道,转过头看到一身警服的李奇峰,不由得愣了愣。
李奇峰走到病床前,有些紧张地道:“叔母。”
医生放下心来,笑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观察一晚,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李奇峰边说着谢谢边送走了医生,然后回到病床前坐下。
刘亚楠道:“奇峰,既然我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太为难那个肇事者。”
李奇峰笑了笑,道:“叔母,那个肇事者已经承担了全部责任。车也送去修了。他是昆仑公司的特聘专家,到清江分公司考察的,因为不熟悉路况,不知道学校那里有个环城路的口子,所以还是按照六十码跑的。”
“哦!原来是昆仑的。”刘亚楠像是自言自语地道。
李奇峰道:“我叫了新燕晚上来陪护。”
刘亚楠笑道:“哪里需要陪护。你也听到了,只是观察一晚上,我在这儿睡一晚就好了。你告诉新燕别来了,她还要照顾俊瑞呢!你妈又不在,你们还是仔细点,俊瑞哪里要是磕到碰到了,当心她回来又要骂你们。”
李奇峰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叫秦妈来。刘亚楠却说秦妈还得照顾你爸爸,你爸爸那边不能离人。
李奇峰拗不过她,只好说给她找个护工,有事就叫。
到傍晚的时候,刘亚楠已经感觉头不是那么晕了,她起身在病房里走了两步,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
从病房的窗户望出去,只见一轮红日正在沉沦,周围是如火一般的云彩,甚是好看。
“刘小姐?”一个声音在身后叫道。
刘亚楠回过头,见一个穿着白衬衣,头发梳的很齐整的男人手里抱着一大束康乃馨,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正是今天那个肇事者。
“是你啊,进来吧!”刘亚楠走到病床上坐下,笑着指着沙发道。
男人走进来,先把花放在进门的柜子上,却并没有坐沙发,而是拉过一边的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有些难为情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刘小姐,今天我急着赶路,没注意到路边的限速指示牌。”
刘亚楠微笑着道:“我知道了。”
男人又道:“你放心,刘小姐,我会在清江停留几天,你的所有住院的费用,误工费,还有修车的费用,都是我来付。你看营养费你需要多少,我一起转给你,或者是你的家人。”
刘亚楠笑着道:“其实不用了。你今天帮我进行了急救,相当于救回了我的一条命,咱们也就算两清了。”
男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忽然像是明白了过来,敢情这位是不差钱的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怎么行,刘小姐。这些费用必须是我来付的。”
刘亚楠别过头看了看夕阳,又转过头笑着道:“听说你是昆仑的特聘专家?”
男人急忙站起身,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道:“是的,本人曹省身,是昆仑公司对外合作部的特聘专家,这次到清江来,是到清江分公司考察的。”
刘亚楠接过名片一看,只见名片上写着:曹省身,后面还有两个小字:博士,底下的小字则是写着:昆仑公司对外合作部特聘专家。反过来一看,后面还写着:香港省身公关顾问有限公司,后面又是几个小字:高级公关经理。
“哦,原来是曹博士。”刘亚楠笑道。
“哪里哪里,只是个虚名罢了。”曹省身谦虚地摆了摆手。
刘亚楠却道:“我父母以前也是昆仑公司的。”
曹省身像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笑着道:“哦?原来是这样。刘小姐,那我们是自己人了。”
刘亚楠笑了笑,又道:“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医生说观察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
曹省身像是有些为难地道:“这样好不好,刘小姐,由于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明天我请你吃个饭吧?”
刘亚楠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我明天有事要去望江。”
“望江?”曹省身像是有些惊喜地道:“望江也可以啊!刘小姐,其实我是住在望江的,今天本来就是要回望江的宾馆的。”
刘亚楠像是有些犹豫,却听曹省身又道:“你的车被我撞坏了,我的车只是一点擦伤。这样,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望江吧!你把事情办完,然后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刘亚楠想了想,道:“那好吧!明天我就坐你的车去望江。”
曹省身看了看时间,笑着道:“那行,刘小姐,明早八点,我来接你。你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
刘亚楠把他送到门口,回身坐在床上,又想了一会,转身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道:“撞我的人叫曹省身。是昆仑公司对外合作部的外聘专家,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刘亚楠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这么想的啊!但是你知道,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有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放下电话,刘亚楠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电话一通,她就笑着道:“晓彤啊,我被车撞了。唉,倒霉催的呗!你还在望江吗?在啊!明晚我有个饭局,是撞我那个人要请我,你看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那行,我到时候打给你。”
放下电话,她又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那轮红日,已经消失在层层乌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