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已经出关,背后就是巍巍长城。
享受着关外带着泥土气息的朔风,多尔衮有一种出笼之鸟的感觉,前方将会是一片坦途,终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牛录气喘吁吁地打马追了上来:
“大帅,夜间实在是太冷了,道路又难行,那些尼堪(汉人)们冻得,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家主子特意让奴才来问问大帅,可否让后队,暂且休息一晚,让他们明日再行军。”
多尔衮听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胡闹,而今前军、中军皆已出关,首尾不相应,若是不赶紧跟上来,后军夜间遇到明军偷袭怎么办。”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在天亮之前,后军还留下一兵一卒在关内,我绝对饶不了他。”
谁料多尔衮话还未说完,猛听得身后远处传来了如闷雷声的一声巨大响声。
不多时一个满身是血的牛录,跑到多尔衮面前,哭着大喊道:
“大帅,我们后军遇到伏击了。”
“杀!”
蜿蜒地山道上,明军喊杀声震天。
已经在雪地里窝了一天一夜,明军早已憋出了一股怨气,全然都洒在了这些建奴的身上。
明军先是炸塌了两侧山崖上的巨石,堵住了山道,让建奴首尾不相通。
这声爆炸声,也是明军发起攻击的信号,隐藏在各处的明军纷纷而出,居高临下,对建奴发起了决死冲锋。
王良做为先锋之一,所部三百人皆手持长长的斩马刀,猛虎扑食一般,向着大道上的建奴而来。
他们冲锋无所畏惧,上砍人头下砍马腿,掀翻建奴一大片,牢牢的在落石处掐断了大道,以至于建奴首尾不能呼应。
其余各路,几乎都是同时发起了攻击。
面对突然冒出的明军,对于这些建奴来讲,不啻于是天兵天将凭空而来,哪来防备,一时被明军杀的人仰马翻,苦叫连连。
蜿蜒的山道上,到处都是车辆行人,建奴引以为傲的骑兵,逼仄的环境中,一点作用都不起,反而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被明军长矛上的钩镰轻松拉一马。
一旦被钩镰拉下马,基本意味着这个建奴绝无生还之理,早已虎视眈眈的明军就会一涌而上,将他乱刀砍死。
新编的五百火绳枪兵,在这次伏击中更是大展神威,他们占据山道两侧的高山,居高临下,肆意的对建奴发起射击。
这五百火绳枪兵,皆是济南青壮中,经过大浪淘沙的幸存者,枪法多数都是相当了得。
每一次集火射击,都会有建奴倒下,他们在后面,对于前方短兵交接的友兵,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支援。
突然遇到了如此凛冽的打击,建奴先是乱做一团,不过建奴也算的上是百战之兵,没多长的时间,就很快的稳住了阵脚。
真是冤家路窄,负责后军的正是建奴右翼的杜度和鳌拜,岳讬死后,建奴右翼无主,颇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多尔衮将他们放在了后队。
多尔衮也算是够意思了,依旧派出豪格来殿后。
真是冤家路窄了,这两个手下败将,未料到自己在回家的家门口上,竟然又再次遇到李俊业,当看见那面迎风招展的李字旗,两人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鳌拜也算是骁将,他很快的稳住了阵脚,但是明军攻势实在是太凛冽了,在这种山区,建奴铁骑优势全然丧失殆尽,在明军的不断打击之下,鳌拜只能逐步后退。
可前路已经被明军堵截,能往哪退?
万般无奈之下,鳌拜只能往后退。
可往后退了没多久,鳌拜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传来了——一直跟随着他们的明军,在他们身后发起了全线攻击。
到了这里,鳌拜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今不幸又成了局中之人。
“贝勒,明军这是早已下好了圈套,我担心肃亲王(豪格)或许顶不住,不如你率一部分兵马去帮助肃亲王,这里交给我。”鳌拜愁眉不展地对杜度道。
杜度犹豫地道:“敌军攻势如此凶猛,鳌统领一人可否坚持的住?”
鳌拜道:“贝勒勿忧我,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去帮助肃亲王。”
两人皆是沙场名将,都清楚山上设伏的明军虽然攻势猛烈,毕竟人数太少,只要能稳住阵脚,到时候前后两军夹击,简直就是瓮中捉鳖,不愁不灭。
威胁最大的其实还是后方的明军,足足有三万多人,如果他们真的突破豪格的防线,与山中明军汇合,那么这件事就难办了,所以必须得挡住后面大股的明军。
杜度道了一声“嗯”便分拨了一支军马,回头去支援豪格了。
随着明军从四面八方突然发起的伏击,一时打的建奴阵脚大乱,杀的他们丢盔弃甲,那些可怜的百姓,自然被明军解救了一些,只不过更多的人,趁乱跑进了四周的群山中。
这些被掠之人,衣衫单薄,无任何御寒之物,跑入山中,晚上也大都会被冻死,可是战事激烈,明军也分不出过多的人手来,只好分发了他们一些火种,让他们自己抱团自救。
有了这些火种,他们可以烧火取暖,这样就可以挨过晚上的寒冷了。
明军昨晚的大量冻伤,是为了不暴露目标,白天晚上都未生过火。
对于身后一直假装“追击”跟随的兵马,豪格早就像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只恨军令难违,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自己一起进山。
就在豪格认为,会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在后面恭送自己的时候。
身后的明军却一反常态,发起了犀利的攻击。
此时已经进山,大雪没膝,豪格这才发现,一直引以为傲的建奴铁骑,在这种环境中根本就一无是处,而明军三万人却对自己发起了最凶猛的前线攻击。
这些明军虽然装备低下,披甲率普遍不高,但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过低的披甲率,却反而成了明军的优势,未披甲的明军,可以在大雪覆盖的山地丛林中健步如飞。
而身穿重铠的铁骑,下地之后,在没膝的积雪中,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