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州东南边有一座山谷,此谷名为“乾坤谷”,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一个出口,这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山谷里错落有致地坐落着一些房屋,大大小小有数百间左右。
这里原本是一座寺庙,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香火逐渐稀少,寺庙便慢慢被废弃。后又来了一群人将此进行修缮,居住了下来。
此谷便是当下的明教总坛所在地。此前,明教的总坛在睦州清溪县的帮源峒。后来教主方腊等被朝廷剿灭之后,明教总坛也完全被破坏。
临危之际,方腊指定方七佛为下一任教主,并将明教信物“圣火令”和“乾坤大挪移心法”传于他。此其时,方七佛也已然身受重伤,但他还是带着方腊的重托撤退到了千里之外的信州。
他的徒弟、信州分堂“青龙堂”堂主王宗石在此,得知总坛被摧毁,王宗石便在信州找了这个地方,一者比较隐秘,二来易守难攻。方七佛对此地非常满意,遂将此作为了明教的临时总坛。
为了防止朝廷攻击,方七佛在各个要道设立了哨卡,尤其是在各个山口,各座山上高点都设置了哨点,以便于及时发现端倪并采取措施。
此时,朝廷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金国军队对宋廷围困甚急,各地的军队都紧急调入京城,各处官府也人心惶惶。所以此时明教总坛在这个山谷当中,却十分安全,并没有受到官府密切关注。
明教的当前教主方七佛住在一所朝南的屋子里。此时已然是腊月天气,天上并没有太阳,山谷里寒气逼人,甚至还有一些雾气,让这个冬天显得阴冷而潮湿。
方七佛教主此时正躺在病榻上。自从那年他受到黄裳一记重创之后,内脏便受到了极大损伤,即便有“乾坤大挪移心法”,但他内力不足,又有内伤,只练得两层,便无法向下练。
一次,他强行运气往下练,结果腹内剧痛,大口吐血,反而加重了病情,差点一命归西。自此,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痼疾是无法治愈了,恐怕时日也不多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这个小年,他便感觉到身体每况愈下。服侍在身边的便目前方家唯一的根苗方天赐,他来得很是频繁,服侍得也极为殷勤。
他对这个前教主方腊的亲生儿子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这个侄儿在外闹腾了不少年,终于回归了,他初始还是很欣喜的,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他产生了一些忧虑。
他对方天赐带回来的两个人,所谓的浑家和岳父,他心里总感觉到不对劲,对这两个人充满了疑惑和戒备。
最近这一段时间,方天赐在自己身边很是勤快,也常说起他的父亲方腊,言语中又不时透露出继承父亲基业的想法,有时候还不经意间问明教的圣物在哪里。
其实方七佛的心里雪亮,他知道方天赐很想当这个明教的教主,但他却一直在方天赐和王宗石之间徘徊,思量了很多次。于家族讲,他选方天赐无可厚非,但是为了明教的长远发展,他应当选择王天石。
明教的圣物“圣火令”他并没有放在身边,而是放在一个隐秘之处,包括“乾坤大挪移”心法口诀,这个地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着方七佛的病情加重,方天赐每天来的越发勤了,甚至形影不离方七佛的身边,没人的时候,便用多种话来套方七佛的话,一个目的就是问明教的圣物在何处?
但好像方七佛越来越糊涂了,方天赐套他话时,他却答非所问,搞得方天赐也无可奈何,只道是他病情已入膏肓了。
方天赐想:“既然找不到圣物,如果能得到他的遗嘱,指定自己为下一任教主也可以!”
一天,他便问方七佛:“叔父,我当下任明教教主行不行啊?”方七佛并没有明说,而是含糊其词地说:“只要一心想着为明教的兴盛发展的人都能够当啊!”
方天赐一听方七佛这样回答,一时也无可奈何。晚上,他便回去和岳父贺石烈,浑家贺氏商量,贺石烈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给方七佛下毒,让其早日归天,然后假传遗言,就说临终时,方七佛已命他当这个教主。
没想到,这个计谋却被方七佛给听到了,而方天赐等人并不知道。
后面的数日,方天赐又过来照顾叔父,却在门前便被拦住了,说是方七佛谁也不见,而且拦路的却是王宗石和其他的几名明教护法王等人。
方天赐没办法,只好怏怏而去,一连数日都是这样,这样他下毒的计划便没法实施。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方天赐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将贺石烈、贺氏叫到一起商议,没说几句话,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方天赐警觉地问:“谁?什么事?”门口有人答道:“少爷,大事不好了!教主殡天了!”
方天赐一听,急忙打开门,果然正是方七佛的贴身家人方福。方福一看方天赐,焦急地说:“少爷,快,教主已然去世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方天赐一听,心里一转,急忙对方福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来!”说着,就与贺石烈说了情况,三人又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方七佛的室外,还没到门前,方七佛和贺氏便大哭起来,那贺氏更是涕泪满脸,边哭边喊道:“哎,我那苦命的叔父啊,怎么这么早就归天了啊,呜呜……”
方天赐进去一看,果然方七佛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方天赐一摸叔父的手,冰冷僵硬,他知道叔父是真的死了。
他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一者毕竟是自己的亲叔父,二来叔父临走前却没有把教主之位传于自己。
在众人的协助下,很快便搭起了灵棚,将方七佛放入棺椁之中,停放在大厅之上。方天赐作为至亲,王宗石作为徒弟,都身穿孝服在厅上守灵。
第二日,陆陆续续有武林人士来吊唁,有些人认识,也有些人不认识。但是,既然来吊唁,来者就是客,方天赐和王宗石也便一一进行回礼。
第三日,便是起灵上山的日子。上午辰时,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起灵的时候。身穿孝服的方天赐忽然大叫道:“等一等,我有事要宣布!”
大家一看是方教主的侄儿有事要宣布,大家就停了下来,等着他说话。灵前各位吊唁的人,以及明教的教众等人都看着方天赐,看他要说什么话。
“各位,非常感谢大家来吊唁我叔父,今天我宣布一件事情。我叔父、明教教主方七佛去世之后,明教不可一日无教主。我叔父之前有遗言:他离世后,令我接任教主!”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便有明教弟子问道:“方天赐,你说方教主指定你担任下一任教主,有何凭证?”
“凭证嘛,当然我有!”方天赐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道:“这是我叔父此前专门写给我的!上面说得很清楚,‘明教诸位兄弟:吾方七佛百年之后,明教教主位传于吾侄方天赐,众人不得有异议,否则即为明教叛徒,人人诛之!’”
方天赐念完,得意洋洋地说:“这便是我叔父留给我的遗言,不信大家可以近前看看。”
下面便有人大喊道:“你那字条是假的,教主不可能留这个遗言,下一任教主都是由教主在位时指定!从未有遗言指定!”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那人的身体便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根柱子上,顺着柱子掉下来后,嘴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那人指着方天赐道:“你,好狠!”受伤的这人却是信州分堂的副堂主陈敬亭,说完这句话,便已然奄奄一息。
众皆大惊,竟然有人在教主灵堂前行凶。众人看时,只见一老者,身穿黑衣,面露凶色,此人正是方天赐的岳丈贺石烈!
王宗石大喝道:“贺石烈,你好大胆,竟然敢在教主灵前撒野?我明教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这外人来管了?”
贺石烈阴恻恻地笑着说:“为何不敢?我在帮你们教训这些不听教主之令的狂徒!我可不是外人,我是你们新任教主的岳丈,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这时,又一人道:“贺石烈,你休得猖狂,我明教教主尚未确定,你竟然使人冒认教主,伤我教中弟子,拿命来!”说着便向贺石烈扑了过去。
众人一看,却是光明右使翟源。贺石烈一看,阴笑着说:“又来一个送死的!”说罢,也迎了上去。
光明右使翟源使得却是“大般若掌”,这本是佛家功夫,有刚强至猛的特性,此掌大开大合,威力极强。翟源以此掌曾打败无数高手,少有败绩。所以才能在教中担任右使,地位还在史进之上。
但是他今天遇到了贺石烈,算是碰上了硬碴子。因为贺石烈也不是一般的人,他乃是“长白老叟”的师弟,而他们的师父乃是“无为子”。
“无为子”此人身世不详,据说祖辈乃是辽西汉人,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一身武功,后来被仇家追杀,从辽西逃到西域,在万分危急时刻,被一人救下,此人便是逍遥派的掌门虚竹大师。
后来“无为子”便请求拜虚竹为师,但虚竹不肯,只是指点了他一些招数,将他原来所学的一些功夫招数进行了改进,弥补了其中的一些破绽,同时又传授了他一些内功法子。
后来,“无为子”回到辽西,刻苦钻研,将自己的所学和虚竹的指点进行了融汇贯通,遂形成了自己的路数,并命名为“无为清静功”,这套功法内外兼修,打起来看似不起波澜,实则威力无比。
贺石烈此人虽是女真人,但天资聪慧,练功又很勤奋,“无为子”便将“无为清净功”传授于他,贺石烈遂进步神速,很快便进入江湖高手的行列,除了师兄“长白老叟”外,罕逢敌手。
就此刻来说,贺石烈的功夫还在王宗石和史进等人之上,所以在明教教主方七佛去世之后,在场的人如果要单打独斗,还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而光明右使翟源挺身而出,欲待灭杀贺石烈,谁知贺石烈的功夫之高,远超众人之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