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王进担心路途遥远,早早起了床,收拾了行李,领着母亲、浑家吃了早餐,便准备启程。
却不料就在王进准备启程的时候,马的叫声引起了张、李两名虞侯和勾杂睢遽的注意。事实上,两名虞侯并不认识王进,然而勾杂睢遽认识。
他一见王进,心内是喜不自胜。他急忙对张、李二人道:“二位大人,那人正是王进!”
张李二人一看,果然见一个大约三旬左右的汉子,搀着一个老婆子,后面跟着一个抱小孩的女子,正准备登上一辆马车。
张、李二人道:“果真是王进?”
勾杂睢遽道:“果真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张、李二人抽出兵器道:“我们现在就上去拿他!”
勾杂睢遽道:“不可,此地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况且王进那厮武艺高强,必须得巧胜方可”。
二人道:“你有何妙计?”
勾杂睢遽道:“此地不宜动手。他们此去的前方有一处峡谷,唤做毛狼峡,是去庆阳府的必经之地。此地地势险峻,道路狭窄,人烟稀少,正是拦截他们的好地方!”
二人道:“就依你!”三人遂提前出发,到了毛狼峡之地埋伏。
然而这一切,王进哪里知道?他对此地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是勾杂睢遽三人的一举一动,却在另一人的掌控之中,这人就是种溪。
种溪见三人提前出发,知道他们要在毛狼峡埋伏。他也尾随而去。
毛狼峡是一处险峻的峡谷,长约二十多里,其两边都是陡峭的险山,峡谷便在两山之间,这条道路颇为难行,最狭窄处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
王进赶着马车,离了永康镇,向毛狼峡而去。出了这个峡谷,便是庆阳府地界了。王进心里的担忧也稍有减轻。
这时,母亲在车上问:“儿啊,我们离庆阳府还有多远啊?”
“离庆阳府还远着呢,不过离了这个地方,便到了庆阳的边界了!”王进说。
“唉,都是我拖累你们了!”母亲说。
这时,马车已然进入峡谷,谷内道路坎坷崎岖,颠簸不堪,人坐在车内不住地上下抖动,颇为难受。王进便把马车赶得慢一些,为了让母亲和浑家坐在车里舒服一点。
正行走间,忽然马停住了脚步。王进一看,原来是路上有几块大石头堵住了去路,马车无法过去。
王进一看,只得下车来,准备将这几块大石头搬走。
“儿啊,怎么停下不走了?”母亲问道。
“娘,你们先歇息下,路被堵了,我清理一下!”
就在王进走到石头前面准备搬动石头的时候,突然就从路的拐角处冒出了两个人来。王进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刚镇定了一下心神,就听得对面有人大叫:“王进,你往哪里去?高太尉请你回去,与你有事要谈!”
王进心里一惊,定睛一看,却发现对面有两个人,一人认识,另一人却不认识。他所认识的那人正是勾杂睢遽。
王进心里咯噔一下,他终于知道为何京城派人来拿他,必定是这个勾杂睢遽告的密。因为他心里很明白,自从自己到了这里,勾杂睢遽一直不待见自己,关系一向不睦。
勾杂睢遽也叫道:“王进,你今日走不了啦,高太尉正在找你呢,这位就是太尉府中的张大人,他是奉命来请你回去的!”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张虞侯。
王进道:“勾杂睢遽,你我一无冤二无仇,为何如此和我过不去?”
勾杂睢遽呵呵冷笑道:“王进,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本来在经略使的手下干得好好的,你来了之后,抢了我的饭碗,夺了我升迁的职位,要不是你,我早就升迁了!”
旁边的张虞侯也官威十足道:“王进,你还是乖乖受缚吧,回去见了高太尉,我还能帮你说句好话。如果你不识抬举,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王进一听,想起这些年来,自己颠沛流离,远离家乡故土,都是拜高俅所赐,心里便不由得有些愤怒。
他便破口大骂道:“高俅那厮挟私愤害我,你这两个狗头也狐假虎威,想要害我不成?今天想要拿我,你二人亲自上来拿吧!”说罢,从腰间抽出刀来。
张虞侯一看,便指着王进道:“王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虽英勇,可是你的母亲和浑家,还有你的儿子可没那么英勇。我劝你还是和我们乖乖回去,一切都好说!”
王进听张虞侯这么一说,心头便是一震。这正是他的担心所在,心里不禁有些踌躇。
张虞侯一看王进有些犹豫,便趁机道:“王进,听我一言,你和我们走,你母亲、浑家还有孩子都能够保全性命!”
忽而这时,王进听得后面车内有人怒叱骂道:“狗贼,你待怎的?”正是母亲的声音。又听得浑家陈氏在车那边尖叫道:“官人,快救我!”
王进回头一看,只见有一人正在抢夺浑家手中的孩子,孩子一下子就大哭起来。那人正是太尉府中的李虞侯,他想要通过孩子来要挟王进就范。
王进一看,怒气勃发道:“贼子尔敢?”说罢,便转身向车边扑去,却不料被张虞侯和勾杂睢遽拦住了去路。
勾杂睢遽狞笑道:“王进,你哪里去,要想保全你儿子,你还是放下刀,和我们乖乖回去吧!”
这时,王进眼中喷火,大骂道:“狗贼,有本事和我决战一番,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
勾杂睢遽哈哈狂笑道:“废话少说,王进你受缚吧!”说罢挥刀向王进扑了过来。王进只好挥刀迎战,张虞侯并不动手,只是在旁边观战。
忽然,王进耳边又听得浑家一声大叫:“娘,你怎么了?”又传来呜呜的哭声。王进一听,心乱如麻,想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可是却被勾杂睢遽拖住,挪不开身。
原来,王进的母亲看李虞侯要抢夺孩子,便奋不顾身地向李虞侯扑过去,抓住李虞侯又抓又咬,那李虞侯又气又怒,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腰间刀直朝王母捅了过去。
“啊!”只听得王母一声惨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李虞侯抽出带着血迹的刀,大骂道:“老东西,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王进的浑家一看婆婆被李虞侯杀死了,立时大叫了一声。这时李虞侯又来抢夺她怀中的孩子,王进的浑家尖叫道:“滚开!不要碰我的孩子!”
王进一听浑家的声音,心内如焚,奈何被勾杂睢遽拖住。又听得孩子的哭声,心神大乱,一不小心就被勾杂睢遽一刀刺中左肩,立时鲜血迸出,一阵疼痛袭来。
王进心中暗暗叫苦道:“看来我王进今日命丧此处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然听得那李虞侯大骂道:“你是何人?敢来管闲事?这是高太尉府中之事,识相的,你赶紧退下!”
只听得有一人哈哈笑道:“高太尉算个鸟,他能管得了这边的事?”
那人又大叫道:“王大哥,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你专心对敌,我来保护你的浑家和儿子!”
王进一听这声音,知道是谁了,精神立即大振。随即,他收摄心神,专心向勾杂睢遽攻去。这一下,王进如猛虎出山,勇不可挡。
平素里,勾杂睢遽就不是王进的对手。这一下,王进使出了全力,勾杂睢遽更不是王进的对手,不到十数合,勾杂睢遽便感觉到有些吃力,有些气喘吁吁了。
旁边的张虞侯一看不是个事,也一挥手中刀扑了上来,准备二打一将王进拿下。王进此刻已无后顾之忧,面对两人,毫无惧色,奋起神勇,与二人交战在一起。
此刻,要挟王进浑家和孩子的李虞侯已然被种溪拿下,只可惜王母已然丧命,陈氏扑在王母的身边哀哀痛哭。
这边,王进和张虞侯、勾杂睢遽二人交战得正是欢畅。王进由于没有了后顾之忧,镇定了心神,将自身的能耐发挥到极致,虽然以一敌二,王进依然毫无败相。
反倒是张虞侯和勾杂睢遽二人越打心里越没有底,二人竟然拿不下一人,看来他们还是小瞧王进的实力了。
勾杂睢遽这时,心里隐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王进这么厉害,张虞侯又这么弱的话,他就不参与这件事了。这一下,可整了个骑虎难下,想回到军中是回不去了,种师道能饶过他?
可是现在又拿王进不下,如何是好?心中正在犹豫之际,手中刀不由得缓了一缓。
这一下,便被王进抓住了这一破绽,趁其心思恍惚之际,王进一招“力劈华山”,便将勾杂睢遽一条手臂给劈了下来。
“啊呀!”只听得勾杂睢遽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就见鲜血迸流,一只手臂掉在了地上。勾杂睢遽只觉得一股疼痛直往心里钻,立马弯下身子,像个虾米一样团成一团,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这边张虞侯一看,魂飞魄散,没想到王进如此强悍,在肩膀受伤的情况下,依然如此英雄。果然不到数合,王进的刀便架在张虞侯的脖子上,张虞侯一看,知道完了。
但是他不想就此死去,急忙哭丧着脸对王进道:“大…哥…,别杀我,我也是受人之托,身不由己啊。你饶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不伤我性命!”说罢,便想给王进跪下。
王进看着张虞侯可怜巴巴的眼神,便有些心软,欲待饶了他的性命,便准备抽刀回来。
这时,种溪道:“王大哥,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作妇人之仁?”
王进一听,心中如梦初醒,暗暗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自责。想罢,将刀使劲往张虞侯的脖子一拉,张虞侯的脑袋就搬了家,头颅噗通一下便掉在了地上,尸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然后,王进又提着带血的刀,向勾杂睢遽逼了过去。此时,勾杂睢遽因为失去了一条手臂,脸上全无血色,浑身发抖坐在地上,毫无战力可言。
勾杂睢遽一看王进提刀逼向自己,知道今天王进是不会饶了自己的,索性怒目大骂道:“王进狗贼,你要杀便杀,今日栽在你的手中,爷爷下辈子必定找你偿还!”说完又骂不绝口。
王进冷冷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同僚,愈觉可恨,心一狠,长刀一挥,勾杂睢遽的那颗狗头便飞上了半空,颈血像血箭一样向上喷出数尺高。
那边的李虞侯一看勾杂睢遽和张虞侯两人都被王进给杀了,心中那点气概顿时荡然无存,求生的欲望立马强烈起来。原来种溪制服他之后,并没有要他性命,就是要留给王进来报仇。
李虞侯看着凶神恶煞的王进提着刀一步步逼近,刀尖上还往下滴着血珠,他一下子就崩溃了,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出一股尿骚味。
王进有些厌恶地看着他,嘶哑着声音说:“我王进平素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为何你们还对我步步紧逼,让我背井离乡不说,还想要我性命?”
说着,将手中的刀向着李虞侯的胸膛捅了进去,只听李虞侯一声惨叫,嘴里溢出血来,脑袋一歪,便追随勾杂睢遽和张虞侯而去。
王进这才抛下手中的刀,扶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大声叫道“娘”,可惜母亲这时已经无法用声音来回答他了!只是在眼角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王进跪地嚎啕大哭,一时间,整个峡谷间都是王进哭嚎的凄惨回声,种溪在旁听了,也不由得泪下。但他并没有劝王进,而是任他在那里哭嚎。
因为他知道,极度悲伤的人是劝不住的,只任由他哭出声来,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