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的有理有据,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也一边倒的让妇人放手。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先皇驾崩后,便自请离宫,的崔槿汐。
她与同样出宫养老的苏培盛成婚后,一起游山玩水。
时隔几年,他们再次回到京城,打算探望一下住在京城的故人,以及申请进宫探望一下当年的熹贵妃,如今的太后甄嬛。
他们把行李放在客栈,想着出来逛逛,再顺便买一些崔槿汐喜爱的吃食。
刚刚路过新开业的田记枣糕时,香甜的味道十分吸引人,苏培盛一看排队的人已经多到二十几个,疼老婆的他,立马表示自己去排队买枣糕,让崔槿汐先回客栈。
崔槿汐自是不能真的回客栈,她便依照之前的记忆,打算去隔壁一条街上,买一份冰酪给苏培盛解暑。
可谁知刚来到这条街上,她就被一个男子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发现头上那根墨玉发簪不见了,那是太后在她离宫前所赐。
她连忙回头,就看见刚刚撞她的男子,正拿着她的发簪仔细端详。
崔槿汐赶紧追上去拉住他,于是就出现了刚刚进忠看见的一幕。
崔槿汐见男子大言不惭的质问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跟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自然不是软柿子,当即就说出这发簪的真实来历。
可就在她刚要开口时,就听一道清亮且儒雅的声音响起,“如果在下看的没错,这根发簪怕不仅仅是墨玉簪这么简单吧?”
崔槿汐闻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长身玉立气质矜贵的男子。
进忠缓缓走到两人之间,说道:“在下对玉石颇有研究,刚观其质地,发现这与其说是玉簪,倒不如说是翡翠簪。
翡翠乃是玉中极品,而翡翠中的极品便是冰种,如果我看的没错,这根便是冰种墨翡雕刻成的簪子。”
那男子一听顿时趾高气昂,举着簪子得意的对看热闹的人群炫耀,“这位仁兄好眼力,这簪子这么贵重,怎么可能是这穷酸婆子买得起的?”
崔槿汐一看周围的人已经成功被那可恶的贼子蒙蔽,开始指责自己,就在她有口难辩焦急不已的时候,进忠不疾不徐的接着说道:
“可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极品冰种墨玉翡翠百年难得一见,一经现世必须进贡。
而在近二十年里,这极品墨翡,仅出现过一次,刚一现世,便被进献给先帝。
后由先帝亲自下旨制成十二件首饰,赏赐给当年得宠的后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以及太妃们每人两件。
这位兄台,你若说这簪子是宫里哪位娘娘赏赐的,我还能信。
但你说这是你花钱买来送给妻子的,在下可要质疑一下了,事关皇家赏赐之物,要不还是请二位与我到衙门去调查清楚吧。
也还请各位围观的父老乡亲,一同前去做个证人。”
周围的人一听这墨玉簪竟然来自宫里瞬间哗然,纷纷后退几步,怕惹上官司,尤其是刚刚叫嚷最欢的几人,赶紧掉头挤出人群跑走,连热闹都不看了。
那男子闻言,原本还在得意洋洋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恐。
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墨玉簪交到崔槿汐的手上,嘴里还连连辩解:
“那什么,仔细一看这根墨玉簪的确比我那根好多了,是我看错了。
我媳妇儿还在生孩子,我还着急去请稳婆,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进忠还想着去追,却被崔槿汐拦下,她看这个帮自己讨回玉簪的年轻人,是越看越顺眼。
见他疑惑的看向自己,仿佛在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去追,便笑着解释:
“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先别管他的话有几分是假,但这里有一分是真,便是耽误两条性命。”
进忠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苏培盛也拿着枣糕赶了过来。
他在另一条街就听说,有个男子与妇人在争抢一根墨玉簪子,他就直觉不好。
紧赶慢赶找到崔槿汐,却也还是晚了一步。
崔槿汐见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培盛,赶紧扶住心疼的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苏培盛只听说崔槿汐与一个男子起了争执,还以为那人是站在一旁的进忠,于是气还没喘匀,就横眉冷对的看着他。
崔槿汐颇感好笑,但还是感动于苏培盛的维护。
她轻抚苏培盛的后背,帮他喘匀气,然后柔和的解释道:
“相公,正是这位公子相助,为妻才能将簪子要回来。”
苏培盛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进忠的样貌神色。
在眼神划过进忠光洁白皙的下巴时,眼睛不动声色的微眯了起来。
但他却还是稳下情绪,热情的拉住进忠,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作为感谢。
崔槿汐也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便也热情的邀请他。
进忠见推脱不得,只能跟着夫妻二人来到一家酒楼。
在等菜期间,崔槿汐又将刚刚的事包括对话,原原本本的讲给苏培盛听。
苏培盛听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的问:“这位小兄弟真是好见识,可你又是怎么认出这墨玉就是宫里赏赐之物呢?
要知道极品冰种墨翡虽然罕见,但普通墨玉可不算稀奇呢。”
进忠听到苏培盛的问话,不由得憨憨挠挠头解释,“我曾在一位贵人那看见过一块同等材质的玉佩。”
苏培盛与崔槿汐闻言,对视一眼心里顿时就明白,他口中‘贵人’应该就是当今太后甄嬛。
崔槿汐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能在宫外碰到熟悉太后的人感到开心。
而苏培盛想的就比较多,毕竟作为能在皇宫里生活几十年,不仅做到大内总管太监、宫殿监督领侍,最终还能风风光光的离开皇宫,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已经离开京城几年了,刚回来第一天就碰到一个帮助了他们的小太监,怎么能不叫他多想。
但他又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胡乱怀疑无辜之人,思索一番,他决定试探一番,叫破这个一身正气、气质矜贵的年轻人‘太监’的身份。
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那他突然叫破他的身份,无论是在慌乱之下,还是早有准备存心遮盖,他肯定会在神色里暴露一二。
苏培盛做下决定准备试探,也不过两息之间。
他放下茶杯看向进忠,冷不防问道:“毕竟涉及皇家赏赐之物,如有丢失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大恩不言谢,这位公公不知姓甚名谁,待日后有机会,苏某必将竭力相报。”
果然,不出苏培盛所料,对面的年轻人在听到他叫破其公公身份后,有了反应,但这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