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的长兄名叫萧磲,妻子出身北都江家,闺名为亭月,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县衙后面的平湖居内。
眼看年关将至,院门口被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一树红梅自院墙内伸出来,为灰瓦白墙添了几分喜色。
阿和领着萧妄一行人进入堂屋,很快萧磲便带着妻儿从左侧门走进来。
萧妄率先唤道:“长兄,长嫂,许久未见,甚为思念。”
萧磲今年二十六,身穿黛色圆领澜衫,头戴黑色幞头,长眉深目,肤色白皙,颔下蓄有三寸胡须,气质内敛而又庄重。
他看着略高出自己两寸的六弟,缓缓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我下巴这么高,如今你看起来也有大人的模样了。”
萧妄道:“兄长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你进来身体可还好?旧疾是否还有发作?”
萧妄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萧磲见他气色确实不错,心下稍安,随后说起另外一件事。
“朝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虽说朝家如今是不行了,可我们两家的婚约依旧作数,等这次回到长安,祖父应该就会为你和朝二娘安排成婚之事。”
朝露听到这话心头一紧,面露不安之色。
到现在萧家都还不知道她已经提出了退亲,回头等萧家的人知道了她的决定,肯定会觉得她不识抬举吧。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低下头去。
萧妄压低声音说道:“此事等下我们单独再聊,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吧。”
李乘歌和杜凌洲都是熟人,用不着特意介绍,因此他只说了燕辞晚和朝露、刘氏的身份。
萧磲和江亭月都很意外,他们没想到未来弟媳和未来亲家母也来了。
对方是长辈,萧磲和江亭月赶紧轻刘氏在主位坐下,并未对自己的怠慢感到抱歉,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谦恭。
刘氏笑着表示:“是我们贸然登门打扰,给你们添麻烦了,望你们见谅。”
江亭月忙道:“不会的,你们愿意商量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
随后她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叫过来向客人问安。
女儿七岁,儿子五岁,俱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
他们先是朝着刘氏见礼,随后又朝着萧妄和朝露见礼,整套动作非常标准,可见萧磲夫妇平日里是很用心在教导这两个孩子的。
刘氏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她拿出一对长命锁,给两个孩子当见面礼。
江亭月笑着道谢,替孩子们收下了刘氏的美意。
萧磲将招待女眷们的任务交给妻子,自己则带着萧妄、李乘歌、杜凌洲去了旁边的校场。
平日里县衙内的捕快们会在这儿练习拳脚功夫,校场旁边就是马棚,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还会在这儿举行马球赛。
萧磲虽是文官,却爱骑马,他向三人介绍自己豢养的几匹好马。
杜凌洲看得眼热,表示向骑一骑。
萧磲大手一挥,让他们随便骑。
于是杜凌洲和李乘歌分别挑了匹骏马,开始在校场内来回驰骋。
萧磲看出自家老弟有话要说,便没有和客人们一起骑马游玩,他轻轻抚摸爱马的鬃毛,道:“眼下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萧妄直接道:“我已经与朝二娘取消了婚约。”
萧磲抹马的动作一顿。
他扭头看向弟弟,眉头缓缓皱起,显然是对弟弟这个决定非常不满,但碍于理智他还是忍住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问道。
“理由?”
萧妄如实说道:“朝二娘心系其母,不愿与母亲分开。”
萧磲立刻给出解决方案。
“这并非难事,我们可以将朝夫人接到东都居住,她若是愿意在萧家老宅居住,我们便在家中给她腾出个院子,若她不愿,我们也可以在家附近给她安排个宅子,反正咱家在东都有好些宅院,不怕没地方给她住。如此朝夫人与朝二娘便不用分割太远,她们想要见面的话,随时都可以见面。”
“朝二娘对我并无男女之间的情意。”
萧磲无奈,似是觉得弟弟这话太过幼稚,他劝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只要你们相处得久了,自然就会有情意了。我和你长嫂刚成亲的时候,对彼此也没什么感觉,可如今你看我们夫妻间的感情不也是挺好的么?”
萧妄却道:“我们从相州相识,到益州已经过去四个多月,我们不是没有相处过,确实是没法产生感情。”
“那你告诉我,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萧妄答不上来。
因为朝露对男子有着极强的警惕心,如非必要,她一般是不会跟男子有交流的,因此萧妄跟她的相处就仅限于日常见面打声招呼如此而已。
萧磲一看他这样儿,就知道他和朝露之间压根就没有太多接触,于是继续劝道。
“你们还没成亲,年纪小容易害羞,就算心里有些想法,面上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等成亲后熟悉了彼此,自然而然就会变好了。”
萧妄知道自己今天不说实话是不行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长兄,其实是我心里有人了。”
萧磲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难道不是朝二娘吗?”
萧妄摇了摇头。
萧磲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他沉声训斥道:“胡闹!你明知自己已经和朝二娘有了婚约,怎么还能喜欢上别人?你这样对得起朝二娘吗?!”
“其实退亲之事是朝二娘先提出来的……”
可萧磲压根就不信,他面沉如水地盯着萧妄,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因为朝远之和朝樾的事儿,你对朝二娘有了芥蒂,不愿娶个罪人之女为妻?”
“没有,跟她家里的事没关系,她是个好女郎,可我和她真的没可能。”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萧磲很想知道,是谁的本事那么大,把他家这个从小就克己守礼的六弟迷得乱了方寸,竟连家里为其定下的婚约都不要了。
萧妄轻声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先不能说她的姓名,以免让她以后难做人。”
萧磲被他给气笑了。
“原来还是你一厢情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