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雷罚把姜灿烂住的清凉殿劈掉了四个角。
好好的宫殿,顿时变得光秃秃的,正如牠那已经秃了的额角——男人最容易脱发了,姜灿烂都二十多岁了,已经过了男人最好的年纪,自然是会脱发的。
瞧瞧这个男人,牠那脑门儿啊,都已经脱发脱出羊角鬓了,平日得贴十个假发片才能遮得住。
牠仰头看着滋滋冒烟的屋顶,气得将被子一把扔到地上。牠那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侍男松枝立即得体地顺势跪在了被子上:“爹爹息怒啊。”
姜灿烂咬牙切齿:“杀了牠……杀了那个贱人!”
当然的,牠并不会恨真正能摆布牠命运的女人,只会恨男人。所以牠打算杀了嫃环,搞一波男宝消消乐。
衣休皇后那边很快听说了这事,牠很满意姜灿烂倒楣,于是准备给姜灿烂那刚挨了雷劈还在着火冒青烟的宫殿再添一把火:“去给清凉殿半夜泼油漆写个拆字,然后把去年两广总督进献给本宫的鸳鸯和合屏风赏给绾贵人吧。”
次日,姬妶姈在宫里下令:“禁止捕猎国家保护动物,禁止食用濒危野生动物。保护环境,人人有责;预防天罚,从我做起,从每一个人做起!”
姜灿烂那座被雷劈焦了的宫殿还在修葺中,郎君们自然人人自危,慌忙命令手下的猎手都赶紧收了神通,免得捕杀了珍稀野生动物,招来雷罚,跟姜灿烂似的,宫殿连挨十道天雷,都被劈成小火锅了。
而嫃环那边,牠一大早就在夸安菱绒:“弟弟真是宜室宜家。”
然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精心为牠打扮,让牠把粉裙子换了,穿上一身青翠秀丽的新裙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总是最打动人的。”牠说出这句在伪文青矫情语录排行榜里位列第一的诗句,并不觉得自己矫情,普信地笑着挽起安菱绒的手,把牠带到花园里。
为了鼓励安菱绒,牠甚至矫揉造作地指着一对嘎嘎叫的鸭子,说:“你看那对鸳鸯,真是好兆头!”
唉,看来想建立起后宫郎君的动物保护意识,还真是任重道远。
果然男人真的不能和自然和谐相处呢。
不过牠们勾引女人还是有一手的,毕竟牠们一生都在思考如何把配子推销出去,生怕劣配滞销。
紫禁城官网开通后,出现最多的帖子就是野心勃勃的郎君和宫男们发的:“劣配滞销,救救我们!”
还打了n个tag:#求偶##传播配子##请女人看看我#
当然,女人们大多是不会理睬的。
除非牠们真的能做好求偶该做的事,比如跳求偶舞、唱求偶歌。
这不,姬妶姈刚和皇后商量中元节祭祀的大事,就听见了安菱绒的求偶歌,乘着风儿悠扬地飘来。
她抬起眼眸:“谁在唱歌?”
皇后的脸已经冷了下去,酸气蓬勃地答:“歌伎吧。”
安菱绒动情地唱着:“蝉鸣堪粘直须粘,莫待无蝉空粘枝……”
嫃环跟个老鸨子一样满意地绕着牠转。
牠们正高兴呢,姜灿烂摆着大反派的架势登场了:“绾贵人何时学会歌唱了?”
牠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并不真诚的夸奖:“能歌善舞,真是叫本宫意外呢。”
“爹爹谬赞了,郎胥并无如此歌喉。此乃答应安氏所歌。”
姜灿烂恐怖的眼神顿时落在了梳着蝴蝶头的安菱绒头上,讥讽道:“原来是日前才被皇上宽恕的安妣怀之男。”
牠掐着嗲腻腻的嗓音道:“罪臣之男,不闭门思过,竟然到处招摇往来,不知检点。”
安菱绒快气晕了:“郎胥之母,不是罪臣。”
“安答应之母无罪而释,官复原职,并非罪臣。”嫃环微笑着回答。
“牠小小答应不懂事也便罢了,怎么绾贵人也不教会牠礼义廉耻?”姜灿烂贼喊捉贼呢,最不知廉耻擅长勾引女人的就是牠自己了。
嫃环答:“歌曲而已,怎的关乎礼义廉耻?”
姜灿烂扭着腰往前走了两步:“有蝉堪粘直须粘~向来都是以昆虫比作男人的,牠如此唱来,岂不是在拈花惹草,愿意让人任意撷取?”
嫃环淡笑:“此歌名为银缕衣,乃劝人懂得珍惜,并非爹爹的意思。”
姜灿烂狠狠道:“绾贵人真是善于言辞。只是夫男向来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绾贵人竟然连夫德都不遵循,语出犯上……”
牠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讲究夫德,偏生自己又是后宫中最不柔顺最不守夫德的贱人,真是怪搞笑的。
安菱绒则是个蠢货:“绾贵人并非有意冒犯爹爹,还望爹爹恕罪。”
姜灿烂立马抓住话头,直接定下了嫃环有罪:“有罪再来恕罪已经晚了。本宫作为众君之首,必定竭尽全力教会两位弟弟应守的规矩。”
牠咬牙切齿,说话太用力,以至于颈项上那团雪白小鼠险些从勒得紧紧的雪青色苏绣颈衣里蹦出来。牠却浑然不觉,嗲声喝道:“来人呐~”
妶姈已经在旁边观看郎君们的言语争执很久了,跟看两只大公鸡斗鸡一样有趣。直到看见自己的宠君要害另外的宠君,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拍了三下手,制止了一场纷争。
姜灿烂看见她,立马慌了。
一众郎君忙向着她和衣休跪下,道一声万福。
妶姈走下来,盛赞安菱绒的求偶歌,气得姜灿烂差点撅过去。
这一套勾引帝王的计谋是一环扣一环的。接着嫃环就开始谎称乏了,欲擒故纵要走。妶姈本想说爱演戏就快滚,却见安菱绒柔弱而清雅地回眸,向她微微一笑。
于是她决定接受牠的求偶。
衣休非常贤惠,立刻帮忙牵线,还主动用中元节的借口把姜灿烂也支走了。
安菱绒很快就被苏婄晟请回去,继续给妶姈唱求偶歌。牠感激地向嫃环行礼,嫃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脸上则鼓励地笑着,让牠快去。
圆明园里响彻动听的求偶歌,嫃环便对着荷花池默默垂泪,还说了许多文艺青年特有的矫情话,把牠身边的榴朱都听懵了:说的啥呀?
不过,不管后宫郎君如何哀怨,妶姈是皇帝,她的心不可能只给一个男人。
当天夜里,她倚在榻上,观赏着安菱绒载歌载舞。
男人想争宠,需要打扮漂亮,并给女人唱求偶歌、跳求偶舞,这跟自然界雄性求偶的过程是一样的——雄鸟要长出漂亮的羽毛,给雌鸟唱歌跳舞,给雌鸟送食物作为礼物,还要筑好结实坚固的鸟巢请雌鸟赏脸。
即使如此,雌鸟还是有可能不屑一顾地拒绝它,也可能假意答应,却用了其它雄鸟的配子产卵。
这就是自然界的残酷了。
相比之下,人类雄性的日子真是舒服很多:牠们只需要打扮漂亮,唱点求偶歌跳点求偶舞即可;至于食物和住所,牠们只要拎配子入住,蹭雌性辛苦打拼得来的食物和房子即可,多么便宜牠们啊。
就跟雄狮似的,只需要打理个漂亮发型长得也好看点,然后拎配子入住雌性的领地即可。
然而牠们又比雄狮幸运得多。雄狮上了年纪就被雌狮赶出去了,而牠们却还能死乞白赖地待在妻主家里养老,简直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所以说,自然界竟然没有一种雄性动物,能过得跟人类雄性一样舒服呢。
真是奇了怪了,这世道怎么如此便宜这群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