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站在冥王殿的阴影之中,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吸收,仿佛连泪水也在这幽暗的世界里失去了温度。
这是她作为冥王之女,千年的岁月里,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哭泣,如此的声泪俱下。
冥王望着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悔意:“楚楚,你可知,当初我让你去人界历练,本意是希望你能更加了解世间百态,学会神只应有的慈悲与冷静。却未曾想,这竟让你深陷情感的漩涡,无法自拔。作为神只,我们本就不应过多沾染人间的情感纠葛,它只会让我们变得脆弱,甚至迷失方向。”
“在夹阳山的日子,你与天君容凛交情匪浅。然而,命运弄人,你们在冥界与魔界分别成为两界之主,却依然被天命紧紧相连,甚至在人界也要续上前缘。这本是天道轮回的一部分,是万物运行的规律,我们无法抗拒,也无法改变。”
冥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他试图让楚楚理解,这场跨越时空的纠葛,是天道在操控。
楚楚闻言,心中更是不平,她抬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父王,我始终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道?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而无动于衷吗?母亲她自愿成为阵眼,牺牲自己以维护六界的安宁,可结果呢?当那阵法崩溃,六界依旧安好,母亲的牺牲似乎成了一场无意义的悲剧。这样的天道,这样的命运,我凭什么要遵从?”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迸发而出:“作为神只,我们的存在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秩序与安稳吗?如果连自己心中最珍贵的人都不能守护,那这份力量又有何意义?我不愿再看到无辜的生命因所谓的‘天命’而消逝,尤其是容凛,他在人界的一缕残魂,是我、陆家、宋家的温暖和希望。”
“父王,请您听我一言,若今日您愿意为他改写阳寿,哪怕这会引来六界的动荡,我也愿意一力承担。如果真是因我而起的变故,我愿意以我的全部,来换取他的平安。”
冥王沉默片刻,他深知自己无法说服这个已经下定决心的女儿。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楚楚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从未想过我的女儿来独自承担后果。但我也必须提醒你,改变天道,往往意味着要面对更加不可预测的后果。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楚楚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光芒虽然稍减未退,却多了几分理性和坚决。她理解地望向冥王,那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似乎在尝试着放下心中那份固执的执念。“是的,父王,我明白了。”她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但依然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持,“我只是希望,至少在这段有限的时光里,他能多一些快乐,少一些遗憾。”
冥王轻叹一声,似乎被楚楚的这份柔情所触动,他缓缓合上了生死簿,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楚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六道轮回,自有其规则。我给陆沉光额外的时间,已经是逆改天命之举,过多干预只会引来更多的未知变数。”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打开生死簿,手指轻轻摩挲过“陆沉光”这个名字旁的年龄数字,似乎在思考着最佳的抉择。
楚楚看着冥王写下三年,她说道:“三年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已是匆匆一瞬,但足够让一个孩子体验到生活的多彩与不易。寿命调整至二十岁,这在人界已经算得上是成年,至少他能完成一部分自己的梦想,与亲人共度更多美好的时光。”
“楚楚,长痛不如短痛。对于人界来说,二十岁就是中年丧子,更难接受。”
楚楚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但随即又被更深层次的忧虑所取代。
“父王,我知道这样做对您来说已是极大的宽限,那为何不改到寿终正寝?”
冥王走到窗边,望着冥界深处那永不熄灭的幽火,语气变得深沉而庄重。
“楚楚,你需明白,世事变迁,万物皆有定数。如今的陆沉光,他并非完整的生命体,而是魔君散落在人间的一缕残魂。这缕残魂的存在,既是他个人的命运,也是六界平衡中微妙的一环。”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却坚定地望着楚楚,继续解释道:“在人界,生老病死是常态,一旦肉身陨落,灵魂便如灯灭般消散。而对于陆沉光这缕残魂来说,当他的人界寿命走到尽头,便会自然而然地回归到魔君的主体之中,这不仅是对他自身命运的完成,也是对魔君力量的一种补充,有助于稳定魔界的动荡,对压制那日益**的魔气大有助益。若是我们人为地延长这段时光,或许能给予他更多的快乐与温情,但也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扰乱六界的平衡。”
楚楚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流露出无奈与不舍。
她知道父亲的决定是出于大局考虑,但心中那份对陆沉光的关切难以割舍。
“父王,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她欲言又止,心中五味杂陈,暂时也想不出更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冥王继续安慰:“楚楚,你无须太过忧虑。陆沉光在人界的这段时光,虽短却贵,他将体验到人类世界的喜怒哀乐,这些经历将成为他灵魂中宝贵的财富。而对于那对养育他的夫妻而言,虽然失去孩子是难以承受之痛,但他们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迎接新的生命,继续履行人类繁衍生息的神圣使命。”
冥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温暖与希望,仿佛在告诉楚楚,即使面对悲伤与离别,生命的河流也会继续向前流淌,带来新的希望与机遇。
“楚楚,你是冥王之女,更是六界之中拥有大爱之人。我希望你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更多的人,去引导他们走出阴霾,走向光明。至于陆沉光,三天时间,这是我能给予的最长时间。”
终究给了三天。
在生死簿上,死亡日期只是往后延迟了三天而已。
连夜,楚楚回到家中,与宋雅卿、顾夜辰出国,来看在人间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