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回忆。”玉冯没有放开姜遇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们两个最好待在一起,在鬼魂的回忆幻象里迷路的话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嗯。”姜遇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禁用了点里回握住玉冯的手——有种姐姐带着弟弟出游的感觉。
“所以这里是既定的过往吗?”姜遇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受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烟火气。
玉冯轻微摇头:“这是属于水鬼的记忆,一个人的记忆并不会太准确……也就是说有些事情可能只是她的臆想。”
那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看待这里的一切事物好了,姜遇暗暗想着。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远处隐隐传来鞭炮声,循声望去,在道路的前方鞭炮炸开后形成的烟雾占据了半条街。
在那黄白的烟雾之中,一顶艳红的轿子稳稳地向前行进着,轿子前是一个捧着唢呐吹奏喜曲的人。
周围路人面上也都带着喜气,有挎着菜篮的妇人与一旁的摊贩笑道:“林家娘子这庄婚事真是好啊,那吴秀才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了院试,成了和他爹一样的秀才,明年更是可以进京参加科举考试,前途无量啊!”
不用想,这林家娘子应当就是之前她们见过的水鬼了。
按照之前林家娘子哭喊的话来看……这吴家大郎不会是个陈世美吧?
不过须臾,八抬大轿就已经行至两人面前,风吹起轿帘,也吹起了新娘的一角红盖头,姜遇一眼望去,便看见了有些熟悉的半张脸,在她的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不用多说什么,两人很有默契地跟上了婚轿。
青玉镇不大,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地,那么几十户人家。
轿子没有走多久便在一户小院前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镇子上,能有这么一座小院,可想吴家应是有些家底的。
吴家大郎早早地便等在了屋外,胸前的大红花映得那张俊俏的脸好生喜庆。
新郎将新娘背着跨过了吴家的大门,穿过弄堂,一直背到迎客厅,在吴大郎的父母面前停下。
司仪也已准备好,待两位新人准备好,开始喊起了拜天拜地拜父母的固定口号。
夫妻对拜时,吴大郎脸上带着笑,从被风掀起的头盖一角望去,林家娘子的嘴角也是翘起的。
就这么大点的小镇,两人必定是认识的。
至少从现在看来,这一桩婚事是两人你情我愿的。
婚礼很顺利,夜晚月上枝头时,房间内的红烛芯也被剪下,摇晃的红烛在黑夜中燃了很久。
林家小姐的回忆幻象并没有尽数将两人的事情展现在两人面前,或者说,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事她还记得。
吴大郎备考科举,林娘子就为他打理家务,他挑灯夜读,她便在一旁候着或煮些宵夜吃食,或为他研墨。
两人的相处可谓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在这些片段里,姜遇能感觉到就算是冬夜,温度也是暖的。
但好景不长,吴大郎进京赶考,一般来说,进京赶考的话至少要去一年,提前两月适应环境备考,光是考试都要好几天的时间,在那之后又是等待揭榜。
将近一年的时间,林娘子在家都兢兢业业地处理家中事务,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并且还会时不时派人去京城给吴大郎送些钱财,问问他是否还缺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家中准备。
总之,吴大郎在京城过的生活不说有多好,但至少比起同期的大部分考生过的都要好。
他也没有辜负众望,虽没有中状元,但也是得了个榜眼。
他的面容可是比人家探花还要好上几分。
当时镇上就有不少人说,他可能会被京中小姐看上,之后做个入赘女婿什么的。
若他真的做了入赘女婿,势必要和这边的林娘子断了联系。
起初,林娘子是怎么也不信的。她与吴大郎的那些恩爱相处时光,让她对吴大郎充满了信心。
对于长舌妇们的话语,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吴大郎也没有辜负她所望,在被指派入职之前回了家乡一趟。
林娘子满心欢喜地在镇上入口处从早便开始等待他的马车。
直到黄昏才见到他的身影。
一开始,两人许久未见,再次相逢时,相互握手两眼泪茫茫。
“大郎……欢迎回家。”她笑着落泪。
对方亦然。
最开始的几天,两人确实小别胜新婚,又是黏黏腻腻地过了一段美满的时光。
可是直到京中传来了任职书后,吴家就有了变故。
也不知是从谁口中说的,在吴大郎离家这段时日,林娘子和镇上工匠的儿子有染。
谣言,最是伤人心。
吴大郎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他并未听信谣言。
但是时间久了,他心中未免有些起疑,拉着林娘子问过几次,她是否真的与那人有过多的接触。
林娘子只是如实说了,家里的铺子有需要,才会和那人有接触,平日并不会私下往来。
“这个时候,吴大郎其实已经对林娘子心生嫌隙了吧?”姜遇也不管玉冯会不会回话,自顾自的分析着。
就算是林娘子有好好解释,吴大郎似乎也是不太信的,他开始回避林娘子,夜晚也以要准备任职为理由,卧在书房。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抵不过流言蜚语。稍稍刺激一下,也就碎了。”玉冯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冷漠的。
一开始,他就对这段感情不看好。
看似琴瑟和鸣,恩爱不已,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林娘子一个人在付出,吴大郎甚至没有想过要给陪着自己通宵,而支撑不住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林娘子披上点什么。
他只顾着看自己的书,只顾着眼前的路,没有想过妻子在家中的劳累。
即便是考取了功名回来,也未曾问过林娘子一句“累不累”。
他只会跟着镇上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就,全然没有提到妻子的支持。
他本身就并非良配。
很快,吴大郎就要走马上任,他先行去了要任职的地方,那边安定好后再接家人过去。
他一走,流言蜚语更甚。
从军中回来的吴家二郎并没有见着自己已经考取功名的大哥,却听了一耳朵的嫂子香艳情事。
少年郎血气方刚,回到家中就质问着自己的嫂子。
即便对方努力辩解着,他也听不进去。
最终在家中父亲默许的情况下,带人将她浸了猪笼。
理由?实证?
这里没有县衙,全凭镇上人共同定罪。
只不过是碎嘴的谣言,传得多了,便成了他们口中的实证。
即便没有一个男人承认自己和她有过私情。
却一直被认为是林娘子私下勾引,为了面子不好承认。
不管是男是女,都指着她天生艳丽的面孔说是她的错。
这张脸,生来便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