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观摩这棵大树,耳边的呻吟声却再度响起来了。
回头我看见了孙俊,这小子正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背上被吸血毡触碰的地方已经塌陷下去,皮层松软,又红又肿,好像皮层下的血肉被人剜掉了一块似的。
可能是这种剧痛太难熬,他疼得满脸冷汗,除了趴在地上哼哼之外,根本做不出其他动作。
林远记恨这小子的背叛,满脸嫌弃地说,“当二五仔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你的报应。”
孙俊虽然疼得厉害,但脑子还很清醒,听了这话也不回答,只是哼唧了两声,仍旧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至于笛莎,这女人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儿去,肩上还插着自己带来的匕首,鲜血还在流淌,她只能用手按着渗血的地方,用一种极为不甘和恼怒的神情看着我们。
我抬头问她,“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
她一脸恼恨地说,“想不到我做了这么多布置,最后非但不能除掉你们,反倒落到你们手里,这次算我认栽了!”
我呵呵一笑,还想说点什么,刘媚已经冷哼着站出来,说别跟这女人废话了,刚才她想杀掉我们,不如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给她给痛快算了。
我不同意,摇头说,“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一刀宰了她对我们没太大好处。”
刘媚问我想怎么办?
我笑着指了指峡谷中间那棵“铁树”,对笛莎说道,“你,走到那棵铁树下面看看,确认安全之后再回来告诉我们下面有什么。”
笛莎自然是不愿意了,带着恨意咬牙说,“要杀就杀,我不会帮你们做事!”
我似笑非笑,打了个响指,龙蛊立刻从背上钻出来,对她发出嘶嘶的咆哮吼声。
笛莎吃过龙蛊的亏,顿时紧张得脸色发白,不安地抖动着身子,问我想干什么?
我冷着脸说,“杀了你?暂时还不会,但你应该清楚,我有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最好别逼我把它一件件地用出来。”
“你……”
笛莎一脸恼怒,看了看我肩上的龙蛊,再环顾周围人一圈,知道自己根本没别的选择,只能咬牙切齿站起身来。
这时孙俊却不再哼唧了,看着笛莎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居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呆笑。
“你笑什么?”
笛莎更加羞恼,朝他腿上来了一脚,孙俊尽管疼得都不行了,但还是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嘲笑,
“我笑,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呵呵。”
笛莎的脸色铁青,恨不得又拿鞭子抽他,可在我的眼神逼视下却不得不就犯,转身默默走向了那棵铁树。
林远对躺在地上的孙俊说道,“真搞不懂你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算哪头的?”
“我谁也不算,现在只为自己活着,你们都不是好人,我想你们全死光了才安心!”孙俊嗓音沙哑,犹如狼嚎,见状我和林远都暗暗摇头,交换了一下眼神的,感觉这家伙疯病发作,怕是彻底没治了。
此时笛莎已经动身,缓缓走到了那棵铁树下面,随着她距离不断拉近,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居然惊呼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我们被惊呼声吸引,纷纷看向她颤抖的后背,但因为角度的关系,始终无法看清楚那刻铁树下面有什么。
出于好奇,我打算过去瞧一瞧,刘媚却按住我的胳膊,摇头说你别去了,这女人诡计多端,没准又憋着什么坏水,想骗你过去倒霉呢。
我笑着摇摇头,说不会了,别看笛莎表面上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这女人也怕死,否则也不会乖乖被我挟持着跑进来,这种环境下她没胆子算计我。
说完我轻轻挣脱刘媚,缓步走了上去。
等我也来到笛莎身后,看清楚前面有什么的时候,才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铁树茂密的根茎下面,居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池子,池子里面没有水,而是连接着很多血色丝网。
这些丝网不断地交替穿插,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血线,将整个池子覆盖起来,比较诡异的是这些血线竟然好像毛细血管一样在不停地蠕动,一胀一缩,仿佛跟随着心跳,显得很有规律。
而在这些血丝下面,则出现了一坨碧绿色,仿佛半透明琥珀一样的“膏状体”。
这玩意表面光滑,像极了一块天然的大玉石,色泽通透,微微发着光。
透过这块琥珀,我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中间居然盘腿坐着一个“人”。
这人的身材并不高大,大概只有一米六的身高,精赤着上半身,皮肤黝黑而健硕,好似仍旧保持着正常的呼吸与心跳一般。
那些搏动的血色丝线就这样缠绕在琥珀上,有的已经钻进了琥珀,与里面人影连接在一起,一胀一缩,好像在为它输送着营养。
我也看愣了,感觉这一幕画面太过于诡异,同时林远也小心翼翼地来到我面前,凝视着那道被包裹在“琥珀”中的身影,惊呼道,
“是尸妖!”
“什么尸妖?”
我愣了愣,很不解地扭头看过去。
林远则是满头大汗,缓缓后退说,“尸妖是尸体千年不腐,吸收日月精华产生异变之后的结果……该怎么说呢,这东西既不属于僵尸,也不属于人,更加不能算鬼物,而是一种独立在六道众生之外的特殊产物。”
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头。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道,“那这尸妖厉不厉害?”
“你说呢?”
林远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告诉我尸妖这种东西,本身就极其罕见,就算几百年都未必能看到一头,这玩意虽然不是真正的僵尸,却可以吞吐日月精华,逐步壮大自己,一旦它修成气候,能力便堪比传说中的飞僵。
飞僵!
听到这个字眼,我整个人都懵了,顶级的尸妖居然这么厉害,这要是破茧而出了还得了?
林远又摇了摇头,“先不要这么紧张,尸妖的形成条件特别苛刻,眼下这头尸妖显然还达不到彻底苏醒的地步,只要咱们绕开它,别惊动这玩意就好了。”
我重重点头,赶紧带林远退回来,刘媚和芭珠一起上前,追问我们都看见什么了。我苦着脸,朝那棵铁树下面指了指说,
“那里有一头特别恐怖的尸妖,好在目前还处于沉睡状态,暂时应该死不了,咱们千万别惊动了它,快找找其他出口吧。”
死亡谷果然是不简单,这还没到万毒窟呢,我们就已经遭遇了这么多危险,我是实在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逗留了,只想尽快离开,换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走。
可老天爷好像故意要跟我们作对,我越是急着离开,就越难找到出口,整个山谷都搜遍了,除了我们刚才通过的那条窄缝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出路。
想到石缝中到处爬满的吸血毡,我内心更加不淡定了,林远则皱眉讲道,
“现在大半个山谷都找遍了,只剩下那棵铁树后面的空间还没有找过,或许只有绕过那棵铁树,才能找到出去的路线。”
我说,“可咱们要是直接走过去的话,有没有可能把尸妖吵醒?”
“这……”
林远停顿了一下,继而无奈地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尸妖的形成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在它彻底苏醒之前,应该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的威胁,倒是可以硬着头皮过去试试。
我无奈说,“非要玩这么大吗,就像你说的,成了气候的尸妖可是堪比飞僵一样的大邪凶物,就我们这几个人恐怕……”
林远说,“可如果不去试试的话,就只能转身走回刚才那条老路了,这么多吸血毡,我们同样对付不了,左右是个死,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去铁树背后看一看。”
好吧,林远都这么说了,我只能点头表示支持。
就这样我们再一次迈开脚步,一点点朝那棵铁树走过去。
这铁树的根茎异常发达,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山谷,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树根,同时谨慎地打量那具藏在琥珀下的尸妖,确定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跨出去。
走着走着,我们已经来到了铁树侧面,从这个角度去看,能够十分清晰地看清楚琥珀内部的全貌。
只见那道黑瘦身影一直保持着盘坐趋势,身体除了被琥珀固定之外,后背还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血线,血丝极有诡异地搏动,一胀一缩,隐隐间居然传来心跳的砰砰声。
起初我怀疑自己是太过紧张了,从而导致的幻听,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心跳声应该是真实的,甚至会与我们的心脏产生某种共鸣,当距离越是拉进,我的心脏都搏动得越快,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
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所有的人也都产生了类似的心跳加速感,持续走了几步后,刘媚忽然停下来,一脸古怪地对我说,
“周玄,你听到心跳声了吗?”
我点点头,现在我不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刘媚的,包括林远、芭珠和笛莎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跳声都显得十分响亮,好似受到了某种神秘气场的共鸣。
这异样的画面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诡异,好像自从靠近这棵铁树之后,大家的心跳都受到了它的影响。
林远目光闪烁,正考虑要不要继续走,我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孙俊呢?好像这小子一直默默跟在我们身后,可随着大伙儿一起靠近铁树,此时的他居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