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青竹下,夜景天猛然抬起头,近乎粗鲁地拉扯胸前衣襟,露出那道狰狞恐怖的伤痕。
他发疯地用力击打在胸膛之上,鲜血汩汩涌出,犹不停止,一击比一击厚重,长衫顷刻浸透。
俄顷,在他命悬一线,意识将陷入寂灭的一刻,一道光自他胸膛伤痕内冒出,一瞬照亮百里竹林。
那光圣洁出尘,流动氤氲光华,出现的那一霎,便令这上清圣地极致升华。本就生机盎然的竹海,百里之内更加空灵,甚至有竹笋破泥而出,茁壮成长。
“我父皇曾说过,仙路无望,但你能保我五千年岁月。”夜敬幽赤裸着胸膛,身躯半透明,其内有一棵缭绕仙气的青莲,若隐若现。
他痴痴地望着生命相连的神物,喃喃道:“如今我不要了!”
夜景天陡然从地面一跃而起,本可护住他数千年时光的神物,顷刻爆碎,一股至高无上的毁灭力量,第一时间将他消解。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面向天岐城,流泪愧怍道:“父皇,三弟,我错了!”
“嘭!”
一道占地百里的巨型通天光柱,自地面逆伐上天,其产生的后坐力,令整片陆地板块突然下沉,四周海域海水暴涨,大浪滔天。
光柱四周,万物随之遭殃,万亩竹海灵性全无,就连毗邻此处的皇城领土,千里灵秀之地灵性尽失,大地开裂一片干旱,如同被灭世雷霆不停地轰击。
如此毁天灭地,不论敌我的攻击,造成的景象自是极端可怕。从竹海直至云层深处,所过虚空尽皆焦煳,空间与道则如实物般熊熊燃烧。
光柱的尽头,那道超然的身影被摧枯拉朽般碾压,太熬的人间化身尚未复原便被轰爆。
至于那酝酿无声的红色劫云,通通被蒸发殆尽!
光柱尤未停止,依旧一往无前,直至最终冲破天地,将天幕撕裂出一个大口,冲向无垠深空。
裂口所处方位下方,无数山岭古木拔地而起,一条条江川腾空游弋,该区域道则失效,重力失衡,及至蔚蓝天空自我修复!
众生苍白,惶恐无言!
……
……
朝阳已东升,五月初期,赤地阳光已同六七曙光,炎炎燥热。
天岐城遗址处,千里土地干旱无灵,一望无垠的贫瘠地面,无任何植被与建筑。往日那些辉煌与璀璨,都化作了土,淹没在历史长河里。
是以,东升不高的金日,阳光已恣意洒照,浸染每一寸土地。
唯独,于远处那新现的一口深坑,光线略显不足。
阳光从此处开始折射,然后湮没,只在坑壁照射下三四米的高度。
数十米的深坑底部,光线却并不昏暗,一片蠕动着的金黄雾气,带着神圣气息,洒照着光华。
雾气中央,一颗粲然神秘的金珠缓缓旋转,流动金霞。隐约间可见,其上印刻有花鸟虫鱼,日月与山川。但难以细细端详,集中精力望去,反而是一片混沌。
雾气流转的下方,依稀间似有三道身影陷入昏迷,有跌倒状,跏趺状。
“君上!君上!君……”
“小殿下!”
“小殿下,你在哪?”
赤地在震动,仿佛有数千人马在同时踩踏,千声长呼在这空旷平野格外响亮。一时间,寂静枯竭很多年的旧地,颇为喧嚣。
“鬼叫什么?不知道派个人下来……”呵斥的浓厚嗓音响起,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叶勤自盘坐中醒来,瞳孔巨睁,盯着眼前奇景,惊愕失声。
残影掠过,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立马向云雾中的金珠探去。
“住手!”
声音刚落,异变突起,那犹如星辰自转中的金珠,如梦幻泡影,触之即灭,就连那团圣洁雾气也如同流沙消散。
叶勤有些悻悻然,余光瞥到一丝怒意,连忙趁势跃出了深坑,“三哥,我出去看看!”
坑底,白衣出尘的中年文士轻叹一声,自我劝慰道:“罢了!终究不是它要等的人。数万年过去,说不得它已经消散,眼下不过是一缕不灭的执意。”
话虽如此,临最后,他犹自可惜地自言道:“本想让洛儿尝试一下……”
深坑外,常年死寂的赤地,一片混乱。数十支侦察骑卒,扬鞭策马,在八方搜索什么。
坚硬的土地之上,不时传来敲敲打打的碰撞声,约有上千兵士手握长枪,点指着地面。
为首的年轻将领,俊朗的面庞惨白,大汗淋漓。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叶勤突兀地现身,没好气地骂道,一巴掌冲着年轻将领的后脑勺扇去。
“君……君……君上!?”齐衡阳一惊,舌头都有些打卷。
年轻的将领就像一下有了主心骨,心头大石落地,长出一口气,恭敬道:“君上,您去哪了?”
叶勤皱着眉,又一巴掌抽去,不满道:“还能去哪?不知道进坑里瞅瞅?”
“坑?”齐衡阳一头雾水,左右瞟了两眼,不解问询道:“君上,这赤地哪来的坑?”
“你不是看见孤与琴王破开禁制吗,不就在这?”叶勤转身,右手点指过去。
“咦?”
夏风吹拂,烈日炎炎,空旷的千里之地,一马平川,不见沟壑。
叶勤怔在原地,围绕记忆中的深坑又转了两圈,弯下腰按了按地面,琢磨道:“看来那玩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那俨然是一个未知的空间,神秘金珠竟在这绝法绝灵的旧地,开辟出一个隐匿虚空的临时秘境,接引他们重返天元,手段当真是莫测难言。
金珠力量虽是恐怖绝伦,但叶勤内心还是欣喜大过惊忧,这终究是场不可思议的造化,料想他日修为上去,他也能使出那梦中的青龙拳法。
叶勤直起身,默默思忖,既然他能一跃而出,应是无碍。就是不知,金珠散去,会否对那片深坑秘境有其他影响。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在叶勤一行的安静等候中,眼前空间如水纹波动,好似一层帐纱撤去,琴王叶白衣怀抱叶洛现身赤地。
此刻,叶白衣眉头紧蹙,面对如此神奇一幕,都无心深思。
怀中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面如金纸,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