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威压从崖底传来,一道透明的光波逐渐扩大,在月光下极为显眼。
轰--
虞昭眼眸失焦片刻,顿时觉得头疼欲裂,像是有人撬开了她的脑壳儿,正在用电钻施工一般。
冰凉又柔和的指腹落在她的眉心,银白色的灵力像是棉花一样包裹着整个神躯。
“闭目凝神静气。”崔钰垂眸,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背上游动,似乎是画了一道繁复的符文。
虞昭顿时觉得灵台清明,平稳呼吸后才慢慢睁开了眼,淡淡的杏花香包裹着她,那是师尊身上的味道。
青年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有些轻微的滚动。
她现在还跟个挂件似的挂在师尊身上呢,意识到不对,虞昭蹑手蹑脚的落地。
身旁的崔钰有些失落的捏紧了衣袖的布料,徒儿不喜欢他抱吗,还是他手上的力道太重,弄疼她了?
现在俩人都在悬崖边儿上,只有上面的沈玉琢还杵着呢,虞昭抬眸,正打算喊他拉他们上去。
透明的光波逐渐泛滥,她生出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上边儿的少年眼眸失神,直接当场坠落。
连带着还有些凌乱的碎石,虞昭想拉住他的手硬生生被拦住了,就在她惊愕之际,沈玉琢直接挂在了下方的树枝上,干枯的树枝摇摇欲坠,让他停止了坠落。
虞昭松了口气,默默收回了手,果然有主角不死定律,坠崖都有什么树枝拦着。
她伸出了手,想把人拽上来。
腰身却被一只大手禁锢着,让她弯不下身,虞昭愣了一瞬,还以为是师尊怕她掉下去,所以拉着,可当下那手臂稍微用力了些,越来越紧。
她根本拉不了沈玉琢。
“师尊,怎么了?”
月光如水,照在青年的发丝上,隔着白纱,崔钰凝视着少女,抿紧了唇,想说点什么。
虞昭只觉得腰间的手掌从温热转为了微凉,总感觉师尊突然不开心了。
嘶,是她太重,师尊拉不住了?
却见青年沉默了半晌,轻薄的唇微微上扬,却让人遍体生寒,酝酿的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了一句话,“就让他挂着。”
掉下去最好。
虞昭瞥了一眼已经被压的出现裂缝的树枝,他也不算轻,现在一只脚都踏进阎王庙了吧,她轻声道:“还是把人拉上来吧。”
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她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还夹杂着腥臭,透过重重云雾蔓延上来的,熏的人眼睛生疼。
隔的这么远都能闻到,下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很重要?”
凸起的岩石范围并不算大,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崔钰只要伸出臂膀就能再次将少女拥入怀中,他尽量让语气变得正常些,他在试探沈玉琢在虞昭心中的地位。
若是重要,那便杀掉。
若是不重要,那更要杀掉。
他暂时找不到让他活着的理由,沈玉琢是天界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帮仙人……
虞昭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要这么问,沈玉琢等于一个愿望,重要的是愿望本身,而不是沈玉琢。
两人一对比,肯定是师尊更重要。
但有些事情她说不出口,这是她和剁椒鱼头的小秘密。
虞昭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扯谎,伪造了一个好人形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我都会救。”
说出的话她都有些心虚,其实有些人救不得,那是咬人的毒蛇。
但崔钰的理解是,沈玉琢跟普通人没两样,不特殊。转念一想,由他开启的逆转秘法,若是施法者死了,他会不会再次碎魂也不得而知了。
一切都是未知。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情况不对就先来几十道阵法轰碎了沈玉琢,再带着徒儿去魔界生活。
好歹是个大司祭,比小宗门的长老高级一些。
一番斟酌后,崔钰松了口,将她往旁边推了推,“我来拉他,你力气小。”
沈玉琢是个男的,他过不去这道坎,拉他可能要拉手,那就等于牵手,这可不行。
力气小……
虞昭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后山的那几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她搬了一个月,天天挪位置,力气什么的早就锻炼起来了,单手抱着师妹做深蹲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尊对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还是说天底下的师尊都对徒弟是这种看法?
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崔钰俯身之际,脚下凸起的岩石开始逐渐崩解。
崖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开始发出怪叫声。
轰隆隆--
情急之下,虞昭拉住了崔钰的衣袖,岩石的碎裂速度更快,下方的枯树枝没了根基,也失去了支撑。
三人一鸟脚下一空,原地坠落。
虞昭骤然间听到了一声刺耳声惨叫,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崖底的三人凌乱的躺着,还是崔钰率先醒来,他看到了趴在沈玉琢胸口的虞昭,眉梢狠狠一跳,默默将人一把薅了过来。
徒儿要躺也得躺在他的胸口上,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好在他下坠前开启了灵力防护罩,减轻了下落的速度,两人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被那奇怪的声音给震到了魂魄,让人短暂陷入了昏迷。
崖底的云雾似乎带着某种暴乱的飓风,周围的石块都被飓风吹刮着,形成了凌乱的划痕。
抚摸着少女的面颊,青年的面庞逐渐温和起来,还是活着的徒儿好,有微暖的温度,柔和的肌肤,还有浅浅呼吸。
不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尸骨。
剧烈的咳嗽声在崖底响起,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抹掉嘴角的血丝,崔钰顾不得发丝上的血污,将口中的血沫悉数咽下,小心翼翼搂着虞昭,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我的乖徒儿,这次一定要一生顺遂啊,师尊会一直守护着你。”
永远。
夜风吹拂,昏暗的崖底云雾弥漫,闪烁着一滴晶莹的水滴。
飓风呼啸着,虞昭有些不安的缩成一团,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只尖锐的角,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长着倒刺。
再往下看……
那冰冷的兽瞳带着稀薄的笑意,此刻正凝望着她,比起普通的笑,更像模仿过度,而带着不伦不类的诡谲。
虞昭浑身冰凉,只能看见眼前的眼瞳眨了眨眼。
自己的耳膜似乎被震碎了,只能感觉到疼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