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时,就只是单纯地担心她一个姑娘家,长得又貌美,跑到这样一个偏僻的边陲小镇生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想着有自己看着点,总归是安全的。
所以就跟来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有燕家的生意要帮着燕东肖一起打理,不可能一直待在小镇里。
也无法派人时时刻刻保护她。
所以思来想去,觉得娆娘还是缺个能看家护院,又能保护她的伙伴。
护卫肯定是不行的,她的小院太小,派护卫守着会打扰到她。
而且护卫是男人,时时刻刻守着她,她会排斥,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毕竟人言可畏。
最后,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找朋友高价买来两只白虎幼崽,打算先自己养一段时间,养大点,等调教好了,就给她送去看家护院。
哪知道虎崽子才养了半个月不到,其中一只太过调皮,在墙角刨了个狗洞,钻出去玩就直接跑了。
另外一只担心弟弟,也跟着跑了。
大晚上的,两个小家伙凭着野兽的直觉,摸黑跑出了落霞镇,最后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里,第二天差点就被人扒了虎皮当围脖。
好在被路过的娆娘遇到,心软将它们买了回去。
等燕风霁得知道它们消息的时候,它们已经被娆娘买回了家。
他借着蒹葭夫人的名义去送东西看了一眼,两只小虎崽看到养了它们半个月的他,嗷嗷嗷的,兴奋得不行。
娆娘见状,便将其中一只送给了他。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和他预想的提前了点,好在最终虎崽顺利到了她身边。
燕风霁挺开心的。
因为自有了两只小家伙,娆娘不再那么排斥别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再像以前那么陌生了。
甚至一次闲聊中,他还知道了她买小院子,不是因为拮据,而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小小的空间,喜欢不被人打扰。
从此他一年只出现在她面前两次。
那座本来想送给她的宅子,也没能送出去,最后反倒成了他寒来暑往的住所。
思绪回笼,燕风霁不由感叹岁月匆匆。
一眨眼,几年就这样过去了。
当年的虎崽也都长大了。
想到这,燕风霁看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两头白虎,眸底浮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
暖风和煦,春阳轻柔。
等将姨娘们全部都安顿好,已经是未时二刻,大伙饭都还没吃,燕风霁便让娆娘和蒹葭夫人用完午膳,他们再去百衣巷。
大家都饿了,无人反对。
用完午膳,刚好申时。
百衣巷离这边也没多远,坐马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不过也是巧了。
他们刚到,就遇到了外出归来的刘豆儿。
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际遇,如今竟满头珠翠,身着华服,描着浓妆,漂亮得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惜洁白的脖颈处,有几道难以遮挡的青紫痕迹。
那些痕迹,只要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应该都不难知道是怎么来的。
显然,燕家这条路被娆娘断了后,刘豆儿应该是另想法子,攀上了别的权贵。
只是不知道这巴掌大的落霞镇,哪位权贵让她给攀上了。
娆娘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暗暗思索了片刻。
刘豆儿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因为就在几个月前,她才听到娆娘被雪崩冲走之事。
她一直以为她死了。
现在乍然看到她还活着,还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一阵心虚害怕,心里发毛,慌忙低下头跑回了家。
娆娘收回视线不再看,被燕风霁抱着进了她的小院。
小院有些糟糕,空置了两月,屋里的桌椅和地面上,都积上了厚厚一层灰。
就连角落里,都被蜘蛛织了好几个蛛网。
屋里的窗也没关,估计是她出事那日出门忘记了,恰逢最近春雪消融,雨雪飘进去,将棉被淋得又潮又湿,门一开,一股发霉的味儿立马扑鼻而来。
蒹葭夫人拎着手帕捂着鼻子扇了扇。
燕风霁将娆娘放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坐好,便屏住呼吸进屋打开了所有门窗。
娆娘看了看四周有些恶劣的环境,想说这小院她其实也不是非住不可,要不他们还是回去住大宅子算了。
哪知她嘴还没动,燕风霁就走了出来,先一步开口道:“你们先在此等着,我出去一趟。”
语罢,他转身就走。
半点挽留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蒹葭夫人没管他要去哪儿,像叮嘱小娃儿一样,叮嘱娆娘在石墩上坐好,便开始打量起这座小院来。
小院很简陋,只有两间房,还没娆娘在燕府的院子一半大。
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切器具用品都很齐全。所以也不难看出,小院是被人精心布置过的。
大到屋里的摆设,小到墙角松软的泥土。
蒹葭夫人环视了一圈,神情都未变。
唯独走到墙下,看到那松软的土面上,根部还深深扎在土里的烂菜叶时,神色陡然一沉。
“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你一个人来这里住。”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娆娘疑惑望去,见蒹葭夫人盯着她去年种的青菜,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解释道:“娘,您误会了,这种在自家院子里辟出来的小菜地,各家各户都有,只要撒下种子,平时浇浇水就可以了,就跟养花种草是一样的。”
“哪里能一样?养花种草自有花奴花匠伺弄,你跟他们哪里能一样?你那双手,生来便不是碰这些东西的。”
她曾是最耀眼的姑娘。
哪怕如今光芒被遮,她那双金贵的手,也不该用来种菜。
蒹葭夫人越想越气,却不是生娆娘的气。
此时此刻,她真的恨死燕东肖的老娘了。
那个天杀的老虔婆,毁了她一辈子还不够,竟还想毁了她的娆娘。
要不是因为她,她家娆娘也不会想着离开她,离开燕家,独自到这偏远的镇落,把自己活得这样辛苦。
一想到这些,蒹葭夫人就恨得不行,把一坨鸟的粪便当作那恶毒的老虔婆,将之从头到尾都咒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