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只有谢夫人日日送补药来……”
“你的意思是我害了你?!”谢千娇眼睛都瞪圆了,“我害你干什么?我是平妻,你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啊!”
“千娇说得不错,”老夫人正色道,“千娇是平妻,又已经生了……”
“母亲!”裴则玉急急开口,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猛地回神,下意识地看向温元姝,见她面色平淡,似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才松了口气道:“总之,以千娇的身份,确实用不着对一个姨娘动手。”
温元姝疑惑地看向老夫人:“婆母为何如此笃定?儿媳不是针对谢姑娘,既然出了事,为了安定人心,也为了还谢姑娘一个清白,还是查一查比较好,婆母觉得呢?”
她这番话说得周全,连谢千娇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
不需温元姝眼神示意,百潼就配合着哭出了声:“侯爷,那孩子只需再过几个月,便能在老夫人和咱们膝下承欢逗乐,可现在、现在——咱们的孩子不明不白就没了,侯爷,你要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说什么裴则玉都得答应。
果不其然,裴则玉连说了好几个“好”:“可是……如何查呢?”
本来一直跪在地上的丫鬟连忙抬头道:“今日姨娘发作得突然,还没顾得上喝谢夫人的药……”
丫鬟下意识地看了谢千娇一眼。
谢千娇不由冷笑一声:“看来,你们主仆两个是铁了心要把这盆脏水扣到我头上来了是吗?!”
“姨母明鉴,我要是真的想动手,肯定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手段!”谢千娇的声音掷地有声,“我给她的若是对胎儿有害的药,当避人耳目才是!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送?这太愚蠢了!”
“可我小产已是事实!这几天除了谢夫人送来的汤药,别的都是遵照大夫嘱咐的,绝对没有问题!”百潼悲痛不已,“再说了,我用我孩子的一条命陷害谢夫人,我能得到什么?!”
谢千娇气得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人!
恰好这时,春花带着大夫过来了。
眼下有汤药,有杏林堂的大夫,与其听二人各执己见吵个没完,自然还是听大夫的话更好。
丫鬟将汤药端了上来,大夫嗅了嗅,又沾了一些放入口中含了一会儿,道:“这药中确有损伤胎儿的药物,动手之人是极谨慎的,下的量很少,照这样的剂量,只怕要等到五六个月才会发作。”
“若是五六个月之后流产,只怕就要母子俱损。”
大夫一番话说完,老夫人和裴则玉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一个孩子对谢千娇没有威胁,但是一个姨娘对她的威胁可就大了。
毕竟自打百潼成了姨娘之后,谢千娇的种种改变,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可见在谢千娇心里,百潼是个多碍眼的存在。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能说通了。
“姨母!”谢千娇猛地抓住老夫人的衣袖,面上已经显出了几分慌乱,“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这种事!”
老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当然是想相信谢千娇的,可这证据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
“姨母……”谢千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双眼睛里含着浓浓的委屈,“姨母,我从小受母亲教养长大,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母亲吗?那是您的亲姐妹啊!”
“再说这么多年,我怎么样,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娇娇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母亲在天有灵,娇娇不敢害人性命的!”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外甥女,又听她提起她的母亲,老夫人闭了闭眼,厉声道:“张妈妈!”
“奴婢在!”
“去把给姨娘熬药的丫鬟提到松寿院!”老夫人厉声道,“我倒要好好问问她,怎么能背着主子,做出这样造孽的事儿!”
“是!”张妈妈不敢耽误,连忙下去了。
老夫人这一番话说完,裴则玉本来紧皱的眉头顿时就松解下去了。
是了。
谢千娇必然不会亲自去熬药,她只是下了吩咐,事情肯定是底下人做的。
底下人做事的时候要是起了异心,自然能瞒着谢千娇,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事情办了。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又看向百潼,“但你还年轻,好好养着身子,定然还能怀上的。”
“元姝,这头你照应着,不管要花用多少银子都好,一定要把这孩子的身子调养好!”
温元姝屈膝应下。
老夫人看向谢千娇,叹了口气,终是亲手把人扶起来了:“你这孩子啊……就跟我一起回去,把那背主之人处置了吧!”
谢千娇还恍惚着,都没来得及应下,就被老夫人拉着走了。
裴则玉低头看向百潼,语气郑重道:“百潼,你放心,我定给你个交代!”
百潼也看着他,泪眼盈盈道:“我总是相信侯爷的。”
裴则玉心中一暖,安顿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
门一关,百潼一抹眼泪,脸上的委屈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叫一旁的大夫都惊了。
“劳烦您下去开一些温补的药材,给她调养调养身子,”温元姝道,“不拘用什么名贵的药材,有用就成。”
那大夫应了一声,便跟着春花下去了。
——
那厢,谢千娇跟着老夫人回了松寿院,便见早前被她安排去熬药的丫鬟已经在院子中间跪着了。
谢千娇眼中疑惑之色更重。
她早先就担心会有人在药里动手脚,所以安排去熬药的人,是陪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心腹之一。
要说她会背叛,谢千娇打死也不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那碗药里,确实被加了不该有的东西。
怎么会呢……
“这丫鬟背主,还想害人性命,心肠恶毒,拖出去打死!”
随着老夫人一句令下,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谢千娇连一句为丫鬟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被拖出去。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起一股钻心的疼。
她的谨慎,反倒把自己的心腹搭进去了……
百潼那个贱人,果真有点本事……
“千娇,”老夫人道,“这丫鬟背主,不值当你为她伤心,你放心,姨母定会再给你安排一个得力的。”
谢千娇扯了扯嘴角:“是,多谢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