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回到琉城的这天下午,王青梅和陈东成还在家庭宾馆的床上颠鸾倒凤。
在车间和办公室没有看到王青梅,叶钧问车间班长蔡玖,“我老婆去哪里了?”
“和你同学去人才市场了。”
叶钧给陈东成打去电话。
陈东成一看是叶钧的电话,等气喘匀了才接听起来:“你回来了?”
“嗯,刚到厂子里。哎,东成,你和我老婆招人的事怎样了?”
陈东成窸窸窣窣在找衣服,“回来跟你汇报,先挂了啊。”
王青梅已经穿好衣服了,叮嘱他,“回去后表情啊说话什么的得正常点啊,千万别露馅了。”
“放心,演戏我会啊。”陈东成掐了下她的脸。
两人在半小时后到达了厂里。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任叶钧看不出半点刚刚浪过的蛛丝马迹来。
陈东成如在自己厂子里,不首先汇报招人的事,却先问叶钧,“新设备看得怎样了?”
“做两条生产线,用三十台缝纫机,大旋梭机型,全套五千八一台,二十来万,厂里来人包教会。”
陈东成之前听叶钧说了下他以前的厂子盈利在于生产线和工人数,一条流水线一年的标准利润是十万元,如果弄得好,一条生产线搞个十五六万万的利润应该可以。两条生产线就是三十万,这不比做业务员强多少倍,自己还能当个官,分红拿工资抱美人,美哉啊。
“还可以吧,等钱筹到了,我和你一起去谈价。”
叶钧自是高兴,但先要解决二十万块,从哪里来钱,“好是好,可这不是一两千一两万块钱哦。”
为了表忠心和决心,陈东成再次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去筹一部分,我去找我爹妈暂时借点他们的养老钱,可能有个五六万吧。”
叶钧知道他家父母以前做小买卖的,现在应该有七十多岁了。见他愿意去拿父母的养老钱来投资扩大厂子,自己也不能不表示意见,便道:“我去变更营业执照,用厂子去贷款,看能贷到多少。”
陈东成喜在眉梢,面上却玩笑道:“哎,老同学,我投钱进来是要拿股份的,参与分红,还要拿工资的哦。”
“那是肯定的。按照你出资比例来吧,拿工资就要来上班,你那边能辞职吗?”叶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青梅还是坐在她的办公桌那里,认真听着他们说,把两个男人放在心里比对着。
陈东成比叶钧长得好看,会说话会哄人,能力也不差。叶钧性子敦厚却长相堪忧,嘴笨但能力能堪大用。如果让她重新选择结婚对象,陈东成肯定首选,带出去有面子。
陈东成表示可以辞职,“从我那天晚上来你这厂子看完后回去,我就打定主意要跟你干。”
“好啊,我们哥俩可以并肩作战驰骋商海了。”叶钧像被人打了剂强心针,似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财富就在眼前。
王青梅双手一抄,嗤了叶钧一句,“之前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扩大规模,你老同学一来,你就肯变了,我这个老婆还没有你老同学管用,是吧。”
这话听在陈东成耳朵里,甚是沾沾自喜。
在叶钧听来,有怪他重友轻妻之嫌,连忙解释道:“老婆别生气嘛,那次你说的时候不是时机还没成熟嘛,东成来了,等于多了一条臂膀,时机刚刚好。是不是?”他一脸讪笑地看着王青梅的表情。
王青梅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说词,“是,你是对的。”看似有嗔怪,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说干就干,叶钧在周一就去工商局办理变更营业执照的手续,王青梅陪着一起去的。
陈东成去公司辞职了,却没有去父母家借钱。他父母的养老钱还要他和大哥大姐一起平摊,每个月每家三百块。老两口年轻时做小买卖挣的那点钱,子女成家时就用完了,添了孙子孙女,又补贴进去了,现在只能每个月等着三个子女月底送来生活费过日子。
王青梅还是给冯美霞打了电话告诉了一声,当初是她带着叶钧去办的,现在做变更也想让她来看一下。
在大厅的休息区,冯美霞看完了申报材料,“资料填写得没问题,主要是注册资金需要去银行实缴验资的,你们想用多少的注册资金?”
叶钧不懂资金多少代表了什么,“这里有什么讲究吗?”他用了“讲究”这个词,在冯美霞听来,有点不伦不类的。
“比如,你的注册资本为五万或者十万二十万,注册资本越高,股东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也越大……”
这样一解释,叶钧听明白了,现在银行卡上也就七万多点,当即表示,“五万吧。”
冯美霞讶异:“五万?你做服装加工,五万是不是少了点?注册资金越多,公司的担保信用度可能越高,还有助于提升公司的商业信誉。特别是在招投标过程中,较高的注册资金往往能提升公司的竞争力。当然,注册资金过多也会增加公司的运营成本,包括需要缴纳的工商费和印花税这些。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叶钧在犹豫,王青梅一旁怂恿,“老公,我们还是选十万吧。”
冯美霞听到后,告诉他们,“注册资本是实缴的,银行验资通过了,这笔钱你还是可以用的。验资报告是证明公司注册资本真实性的重要文件,验资款项可以转出使用,但只能在开立基本账户后转入公司的基本账户中,明白了吗?”
冯美霞耐心讲解了一番,叶钧完全明白了,“那就十万吧。”心想等陈东成的钱到了,再来办。
三人齐齐地坐在玉叶厂的办公室,商量验资的钱。
“东成,你的钱什么时候到?”
陈东成拿不出三万块,他的工资都给了老婆,每个月只有两百块的应酬钱。这下糊弄不过去了,他哭丧着脸说,“钧啊,我之前说借爹妈的几万块钱,哪知我爹把钱给我大哥去买房了,我又去问了大哥,说过一个月就还回来,唉……”
叶钧一时没了主意,目光求救似的看向王青梅,“要不找粟姐帮一下忙,验资完了还给她。”
王青梅非常想要这个变更顺利完成,她知道陈东成拿不出钱,就只好给粟大米打电话说。这个电话得当着叶钧和陈东成的面打。
粟大米早就想快点办好变更,她好开展业务,当即就答应借四万,要求验资一完就还给她。
钱到卡里了,这次是叶钧去找的冯美霞,请她帮忙找一个会计事务所,找一家银行。
在填写经营范围时,冯美霞建议叶钧,“想长远发展,你除了把服装加工服务勾了,最好勾这几项,服装设计制作,面料加工,辅料加工,裁剪,**,贸易、代理……哦,就是你还可以代理其他服装品牌或企业销售其服装产品。服装品牌运营,品牌设计,零售,这些都可以帮助你拓展业务……”
“感谢冯领导,为我们想得周全。”叶钧对冯美霞给予的帮助,除了千恩万谢,一时还不知道如何以实物来报答,“等扩大的事情弄好后,一定要请你赏脸吃顿饭才好。”
“你这是行贿,我可不敢啊。”冯美霞拒绝了,“这是我的工作,应该做的。”
来来回回跑了三天,叶钧的“琉城市玉叶服装公司”营业执照办好了。验资报告通过了银行,验资账户也办理好了。一个星期后,十万元便可转到公司账户上取出来了。
叶钧回到厂子办公室,王青梅拿着执照副本看了片刻,眉眼舒展,“老公,现在我们走公司化路线了,这一天来得太快了。”正值情绪激动中,把对陈东成说过的话一时没把握住,说给叶钧了,“老公,我爱你。”
说完才回过神来,说错对象了,半晌愣在那里,笑脸还挂着。
和王青梅结婚十多年以来,不论两人如何耳鬓厮磨,叶钧都不曾听到老婆对他说过“我爱你”,刚才这三个字仿佛滚着春雷炸响在叶钧的心上,让他瞬间有些喜不自禁,连连说道:“老婆,我也爱你。”
王青梅故意装出柔声细语地回应他,“你老同学一来,我们就换成了公司,他可是我们俩的福星啊,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呀?”
难得叶钧实实在在高兴一下,答应了老婆的提议,去餐馆吃饭。
陈东成在公司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还不知道叶钧已经办好了公司执照。
手机响了,是厂子里的座机号码,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不确定叶钧在不在,便认真接听,来了个先声夺人,“喂,是王厂长还是叶厂长啊?”
“是王厂长,今晚我和叶厂长请你吃饭,他说你这个老同学是我们的福星,今天公司执照办下来了,庆祝一下。”
“好啊,你们定了地方,我就来。”陈东成的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晚上在富庭酒楼,王青梅定了个小包厢,叶钧买了一瓶42度的白酒,打算和老同学喝个不醉不归。
期间,叶钧和陈东成推杯换盏,说了十几年里各自的经历。
酒喝到微醺,叶钧想起今天的大喜日子,没有母亲在场见证,心中的遗憾和愧疚借着酒劲一起涌上心头,不禁含泪啜泣,“兄弟呐,我对我妈愧疚啊,我把她接去了东莞,却没能把她带回来,我悔啊。”
忧伤的情绪一上来,人极容易醉。本就不胜酒力的叶钧,哭着哭着就趴在桌上不动了。
王青梅和陈东成眉来眼去地喝了几杯酒,按捺不住欲火焚烧,一起把叶钧拖到旁边的小宾馆,丢到床上。然后去隔了三间房的房间里云欢雨爱了。
等叶钧早上从床上醒来,发现王青梅睡在旁边的床上。
王青梅没有睡着,她是早上七点钟过来躺着的,等叶钧醒来。
装作翻身醒转,王青梅看到叶钧在拍自己的脑袋,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问他,“老公你醒了?”
“老婆,”叶钧捂着炸裂的头内疚道,“昨晚喝醉了,你和东成扶我来的?”
“可不。你那么沉我弄不动你,就在酒楼旁边的宾馆开了房,照顾了你一晚上,天亮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一直担心你吐。”王青梅说得情真意切的。
叶钧心里更多是感激她的体贴,“谢谢老婆。东成呢?”
“他把你扶到床上,坐了半个多小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就回家了,说担心老婆找他吵架。”王青梅说的煞有介事。
“真是对不住他了。”叶钧下了床,套上衣服,“我们赶紧回厂子,工人们没得大门开啊。”
总算蒙过去了,王青梅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