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出租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城市的远方传来的车鸣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冷清的光影。
周瑾澄倚靠在窗台边,双手紧紧攥着窗沿,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
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却仿佛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凉意。
忽然,门外传来了密码输入的声音,急促而紧张,伴随着轻微的“滴滴”声,格外清晰。
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陈可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瑾澄!周瑾澄!你还好吗?!”
话音未落,陈可馨几乎是冲进了屋内。
客厅一片漆黑,她的心跳得更快,几乎是踉跄着脱掉鞋,光着脚就跑向卧室。
她一边推门,一边喊着:“周瑾澄,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借着月光,陈可馨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窗台边的周瑾澄。
对方的背影瘦弱得几乎透明,显得那么无助。
陈可馨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开关,颤抖着按下灯光的按钮,刺眼的白光瞬间点亮了整间屋子。她的目光在房间内飞速扫视了一圈,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危险物品,才稍稍松了口气。
“周瑾澄!”陈可馨几步冲到窗台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吓死我了!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周瑾澄缓缓转过头,眼眶红肿,满脸泪痕。
她看着陈可馨,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话:“薄斯言她……订婚了。”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种透骨的绝望和心碎,让陈可馨瞬间红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我知道,我看到了。”说完这句话,她蹲下身子,握紧了对方的手,像是想通过自己的体温温暖这个近乎冰冷的人。
“你别吓我,澄子……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大家,你不是一个人。”陈可馨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的那份无助和崩溃。
作为周瑾澄的好友,她太清楚这三年来对对方意味着什么。
薄斯言是对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是对方对抗一切痛苦和折磨的支柱,可现在呢?那个人订婚了,这三年的坚持就像被一瞬间掏空了一样。
一个小时前,陈可馨刷到了薄斯言订婚的热搜,震惊之余,她立刻想到了周瑾澄。
她知道,这条消息对周瑾澄来说无异于一记重击。
手指颤抖的点开wx,她飞快地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澄子,我……我想你应该也看到那条热搜了,你还好吗?”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消息石沉大海。
她又连着打了几通电话,结果全都无人接听。
那一刻,不安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没等多想,她急忙叫醒了正在睡觉的言嗪,两人披上外套,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周瑾澄的住处。
“澄子,你听我说!”陈可馨一边紧握着周瑾澄的手,一边用力摇了摇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难,可是你不能这样,你还有我,还有言嗪,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啊!”
周瑾澄低下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揉碎的纸:“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三年了,我撑了三年,就想着还能见到她,可是现在……她订婚了,我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陈可馨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周瑾澄,听我说,你的生命从来不只是为别人而存在!我知道你爱薄斯言,我知道这三年你过得有多难,可你不能让这些痛苦毁了你啊!如果你真的爱她,就更应该好好活着,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啊……”周瑾澄的声音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陈可馨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坚定而温柔:“你还有我们,我们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我们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好不好?”
周瑾澄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她靠在陈可馨的怀里,终于失声痛哭,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陈可馨抱着她,眼眶也湿润了。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对方再陷入这样的绝望。哪怕这条路很长,她也会陪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两人不知道在卧室待了多久,等到周瑾澄的情绪稍稍平复后,她缓缓起身,在陈可馨的搀扶下走到了客厅。
刚到客厅,沙发上的言嗪就站了起来,神色中满是担忧,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笑了笑:“澄子,别太难过了。”
周瑾澄没有回应,只是走到厨房,翻开柜子,取出了几瓶酒。她转身看着陈可馨和言嗪,声音低哑却带着一丝决绝:“陪我喝一杯吧。”
“好,我陪你喝。”陈可馨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将它们放在了餐桌上。她看了一眼言嗪,又补充道:“言嗪不能喝,她还得开车,就咱们两个吧。”
言嗪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她拿了几个杯子过来,递给两人,随后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周瑾澄,担忧写在脸上。
酒被倒进杯子里,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射着光。周瑾澄端起一杯,微微抬手,对着陈可馨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沙哑:“谢谢你们来了。”
陈可馨看着她的眼睛,满是心疼:“傻澄子,我们是朋友,你遇到这样的事,我能不来吗?”
周瑾澄没有再说话,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酒劲上头,胸口的闷痛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可脑海里依旧是薄斯言的身影,和热搜里那张订婚的照片。
“她订婚了。”周瑾澄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想着她,我……我原以为还能见到她,可现在呢?她要结婚了……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澄子……”陈可馨听到她的话,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难受。她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倒了两杯酒,和她一起喝了下去。
言嗪坐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劝道:“周瑾澄,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爱过的人,也会经历很多失去的痛苦……但你的生命不该只围绕一个人打转。薄斯言是很重要,可目前来看她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你不能为了她把自己毁了。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周瑾澄自嘲地笑了一下,“三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跟她再说上一句话,可现在呢?她的生活里早就没有我了,而我……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陈可馨轻轻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澄子,你听我说。也许薄斯言真的已经不在你的生活里了,可你还有我们,还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去旅行吗?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尝试不一样的生活。”
三人聊了很久,酒杯一次次倒满,又一次次见底。
言嗪时不时加入几句,试图引导周瑾澄不要再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渊。
她们聊到了过去的开心事,聊到了未来的可能性,尽管有笑有泪,但渐渐地,周瑾澄的眼神不再那么黯淡。
直到深夜,酒瓶已经空了几只,周瑾澄靠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陈可馨轻轻给她盖上了毯子,回头看向言嗪,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能说出来,已经是好事了。”陈可馨低声说道。
言嗪点了点头:“我们得多陪着她,她还需要时间。”
夜色浓重,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映出一片柔和的光。
沙发上的周瑾澄蜷缩着,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梦境里也被无形的痛苦折磨。
言嗪坐在一旁,目光在周瑾澄和陈可馨之间游移,欲言又止。
“言嗪,你怎么了?”陈可馨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异常神色,压低声音问道。
言嗪低头沉思了一瞬,抬起眼缓缓开口:“可馨,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你还记得你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是薄斯言送你来我家,我当时跟你说,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陈可馨微微一愣,努力回忆着。片刻后,她轻声道:“记得。”目光里透着疑惑,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言嗪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得像一潭静水:“我也看到了那条热搜,但我想说的是,五年前,我父亲带我去参加过一次商业聚会,我在那场聚会上见过她。”
“什么?”陈可馨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的薄斯言没有站在薄总身旁,而是独自站在角落里。或许正因为这样,我并未注意到她的身份,我当时以为她可能是聚会的工作人员,因为她当时穿的西服真的跟会场的工作人员很像很像。但当时又觉得她的面容很特别,莫名其妙地记住了。当然,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后来她送你来我家时,我才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言嗪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直到今天看到那条热搜,我才终于把记忆理清。”
陈可馨沉默了,眉头微蹙:“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言嗪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因为那场聚会,我父亲曾有一张薄家老爷,就是薄斯言父亲的名片,名片应该还在家里。我不是想鼓动你做什么,只是觉得……或许这对周瑾澄来说,是个机会。”
“薄斯言的父亲?”陈可馨低声重复,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意义。
言嗪低头沉思片刻,抬眼看向陈可馨,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薄斯言的父亲,也就是薄家的老爷。这些年来一直把薄斯言的身份藏得很好。我想,这次可能是她第一次以薄家千金的身份公开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陈可馨微微一怔,眉头蹙起:“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吗?”
“是啊。”言嗪点了点头,语气低缓,“薄家千金的传闻外界一直都有,但这位千金的名字和长相,却几乎成了谜。世人只知道薄家有一位千金,却没人真正见过她,也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陈可馨沉默片刻,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她抬头望着言嗪,眼神复杂:“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订婚,或许不是她主动公开的?而是她父亲安排的?”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从热搜和报道来看,应该是薄家安排的。”言嗪语气平静,但目光中透着一丝凝重,“你想想,三年前薄斯言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再次出现却是在娱乐的热搜榜。而她的订婚消息,突然以这样的方式曝光……我猜,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正式亮相”。”
陈可馨咬了咬唇,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这对瑾澄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公平?”言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薄家这种家族,从来没有公平可言。薄斯言的身份注定了她的选择有限,而周瑾澄……她的感情从一开始可能就是单方面的坚持。”
“怎么可能?薄斯言真的很爱周瑾澄的。”无数的记忆浮现在陈可馨的脑海里。
“然后呢,她再爱周瑾澄,她也逃不过她父亲的决定啊!”
两人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陈可馨低头沉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随后抬头看向言嗪:“言嗪,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言嗪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透着疲惫:“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做,都有风险。如果我们选择不告诉她,她或许会彻底放弃薄斯言,但与此同时,她可能会活在无尽的悔恨里,觉得自己没有尽全力去争取。可如果告诉她……”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沙发上沉睡的周瑾澄身上,叹了口气,“如果说了,又怕她越陷越深,甚至……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只剩下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作响,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过了许久,陈可馨轻轻开口,语气中带着挣扎:“可是,如果这一切真是她父亲策划好的,那张名片也毫无意义了吧?薄斯言可能早已经被安排好了人生,哪怕联系她的父亲,也不会改变什么……”
“是啊。”言嗪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谨慎。如果告诉她这些,她可能会燃起一丝希望,但如果最后的答案是徒劳,那对她来说,可能比现在的绝望更难以承受。”
“可是……”陈可馨低声喃喃,心里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如果不说,她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怨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剥夺了她争取最后机会的权利?”
“可能会吧。”言嗪苦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可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她可以在放弃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里越陷越深。我们做朋友的,只能在这种时候帮她做选择,尽可能保护她不受更大的伤害。”
陈可馨咬着唇,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但如果她真的想知道呢?如果她有能力去承受真相呢?”
言嗪沉默了,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开口:“这就是最难的地方,没人能确定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真相。而我们现在只能赌一把,赌我们做的选择是对的。”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夜风轻轻拍打着窗玻璃。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
她们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注定充满了荆棘。
她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为那个脆弱的灵魂寻找一条能够走下去的路。
沙发上,周瑾澄依然睡得不安稳,偶尔轻轻抽噎一声,像是在梦中挣扎。
“可馨,”言嗪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如果你真的打算通过我父亲的联系方式联系薄家老爷,你得想清楚。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残酷的真相,但周瑾澄需要的,可能不是一个让她更痛苦的答案。”
陈可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一抹坚定:“我知道她需要什么,她有权利知道真相。无论结局如何,我都愿意陪她去面对。”
言嗪看了她一眼,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如果你决定了,我会帮你的。”
夜深人静,窗外的风声轻轻掠过,三人所在的房间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真相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而等待她们的,究竟是新的开始还是更深的伤痛,仍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