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痛苦地闷哼声,温莞宜的气仍还没消,仍然急需发泄。经过餐桌时,她索性将就近的一把椅子当成是苏越泽,抓住椅圈使出浑身力气,往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扔去。椅子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震耳的巨响。散架的桌腿椅背扶手椅圈飞出几米远,米色的椅垫在离岛台半米远的地方急速转圈。
接过纸巾正欲捂鼻的许嘉与和继续抽纸的阿虎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一同转头,抬头看去,就看到了椅垫的残影。
许嘉与心中微惊,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她有刀,刚刚他就不是脸撞墙,而是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上一刀。又或是,如果她有身份背景,苏越泽便是那把散架的椅子。
转出残影的椅垫慢慢的停了下来。
许嘉与望着停下的椅垫,缓缓摇头笑了笑,“幸好。”
阿虎没听清,便出声问了句什么。
而许嘉与只是盯着那椅垫笑,笑了会,用纸捂住不断涌出鼻血的鼻子离开。
阿虎满脸疑惑地摸出手机,叫人下来收拾那把椅子的残骸。
温莞宜拧开水龙头,双手捧水洗了把脸。洗完后,半举着冻得通红的双手顶着张几乎冻僵的脸,走到岛台前,扯了几张抽纸,擦脸擦手。纸巾扔进垃圾桶,她端着面盆转身走向烹饪台,重重地搁下面盆,揭开灶台上锅的锅盖,直接丢一旁,手一挥,就挥开了盖住配菜的透明玻璃盖子。盖子掉地,四分五裂。
阿虎在噼里啪啦刺耳的声响里说,“温小姐,醒面的时间还没有到。”
“能吃不就行了。”温莞宜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不管不顾地把那几样配好的配菜全倒锅里,就连要去壳的鲍鱼也这么给倒了进去。装配菜的空碗空盘随手放,更是随手端起个空碗,接水,倒锅里。直到锅中的水过大半,她才丢下碗,从中间撕扯开面盆上的保鲜膜,抓起面条就往锅里扯,也不管飘浮着葱花青菜叶的水开没开。
扯完面,倒油倒生抽倒蚝油倒料酒倒醋...放盐放糖放味精...
阿虎看得目瞪口呆,寻思着,这能吃?
十多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就端上了餐桌的黑色圆托盘里。
阿虎瞅着碗里的两鲍鱼壳,迟迟没有给盖上盖子,委婉的说,“温小姐,那壳你...”
未等他说完,温莞宜转身往厨房跑去,半分钟不到,就端回来一个小碗,拿起桌上的筷子,把那两鲍鱼壳夹进碗里,又将面翻了遍,翻出来三鲍鱼壳,也都给夹碗里。然后冲阿虎微微一笑,说,“好了。”
阿虎觉得少了点什么,忽而想起他生日,他母亲给做的长寿面都有两荷包蛋。想到这,他说,“温小姐,还差荷包蛋。”
温莞宜不想煎,搁下碗筷,便说,“他这是海鲜长寿面,不需要荷包蛋的。”
阿虎明显不信,说他见过的海鲜长寿面也有荷包蛋。温莞宜就说,等煎好荷包蛋,面就冷了,冷了还要加热,这样一来,面就不好吃了。
阿虎见她铁定了心不给煎,便也只能作罢盖上盖子,端走。
温莞宜缓缓吐出口气,心不在焉地跟上去。
暖气融融的棋牌室里,沙发区域灯光明亮,轻音乐的旋律轻缓舒心。
沙发的一角,跟随而来的廖医生正在给许嘉与处理过的牙印缠医用绷带。从牙痕的深浅、间隙看来,她敢断定这跟咬苏越泽的是同一个人。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担忧,上次她在停车场给苏越泽处理完咬痕,上楼进屋就见女孩满脸泪水地坐在玄关的沙发上,问她哪疼,也只是将左手伸出来给她看。
穆季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搁下空杯,偏头往灯光昏暗看不清人脸的台球桌看去,三番几次确认站着擦先角的人是苏越泽,才转回头。他看了眼对面神色淡漠的许嘉与,又看了眼合上医药箱起身的廖医生,抬手摸了摸鼻子。
廖医生冲两人礼貌一笑,便提着医药箱离开。
望着渐渐关上的推拉玻璃门,穆季霖边摸着鼻子边扭头往台球桌那边瞅,当瞅见苏越泽正俯身瞄球,忙扭回头来,盯着许嘉与,说,“那温莞宜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惦记就算了,还找替身!找了就找了,还一个比一个像。叶荔不就挺像她的,你还不知足?还专门挑阿泽生日这天找事?”瞥了眼他缠好绷带的胳膊,冷笑道:“活该!”
许嘉与一把扯下撸起的袖子,睨了眼穆季霖,淡声说,“我有数,你少操心。”
“你有数?你他妈有数,还跑到地下一层,对那温莞宜拉拉扯扯?”穆季霖一听就来火,“你以为我想干坐在这,看那廖医生给你止鼻血,看你有数被咬的跟阿泽同款的牙印?要不是见阿泽脸色沉的眼神都能杀人,我坐这跟你废话?”
“还我少操心,你要不是我兄弟,你就算撞阿泽刀尖上,我都不吱一声。”
“再说了,你这不是害人小姑娘嘛。”这话,他声量低得似在自言自语。
许嘉与一言不发地仰起头,眼不带眨的盯着明光烁亮的水晶灯瞧,瞧了会,淡嗯声。
穆季霖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口闷,“那温莞宜脸蛋确实可以,但也没有到...”
“阿霖。”许嘉与出声打断他,微向前倾身,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眼神示意他回头看看。
穆季霖满脸疑惑地回头,见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的阿虎和温莞宜,忙挪动头颅往台球桌那边看去,果然就看到走来的苏越泽和邓译。他立即起身,绕桌过去,拽起许嘉与,麻溜地拖走。
圆托盘落桌,阿虎揭开盖子,放置一旁,然后退后几步,站在邓译的右手边。
苏越泽微皱眉头,盯着眼前黑棕色面汤的长寿面,夹起一根青菜,咬了口,一股浓烈的酱油味和淡淡醋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还齁甜。他扔下筷子,手伸向抽纸盒,抽了张纸,对着纸吐出嘴里软烂的青菜梗,然后将纸揉搓成团,丢桌上,挥手让人撤走桌上碍眼的长寿面。
一服务生迅速走上来,把长寿面端离。
苏越泽偏过头看向站在桌旁,双手插兜,低头盯着桌角神游的人,气的发笑,“温莞宜,你还真是敢啊。”阿虎给汇报一锅炖的那会,他还觉得再难吃也难吃不过烤树皮。
温莞宜充耳不闻,仍然盯着桌角看。
苏越泽静静地注视着她,酒红色的围巾遮挡住了她娇小圆润的下巴、诱人的双唇以及精致的鼻子,几缕碎发下的长睫毛轻微的颤动。她此时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同他起初细细观摩她的照片,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一样美得娇弱可欺。
娇弱可欺?脾气上来抡起椅子就砸得娇弱可欺吗?他忽地一笑,伸手拍了拍身侧的沙发,“过来,坐。”
温莞宜走过去,坐下,双手仍揣在羽绒服的兜里。
苏越泽侧过身,伸手拉下她的围巾,眸光淡淡地扫了眼她脸上的那道细长的血痕,目光往上,直直望进她平静如水的眼眸里,说,“我很满意你拼死挣扎的表现,可你怎么能让他碰你呢?”
他眼中的冷意愈浓,“他还想亲你。”
温莞宜往后缩去,“我,我躲开了。”
“嗯,我看到了。”苏越泽望着她眼中的惊慌,微微勾唇,眼含清浅的笑意,“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奖励。”
说罢,朝邓译伸出手。
邓译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苏越泽接过,放在温莞宜的腿上,“看看,喜不喜欢?”
温莞宜打开袋口一看,脸色瞬间苍白,全身僵硬地看向苏越泽,颤声问,“苏越泽,我能不能不...”
“不能。”苏越泽双目暗沉,一手捧住她的右边脸,一手伸进袋子里,拿出盘封面不堪入目的光碟,在她眼前晃了下,声音温柔低哑,“乖,这个,你看着好好学学,盒子里是按我尺寸定做的。明晚,我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是不是因为那碗长寿面,”温莞宜浑身颤抖不止,“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好好的煮一碗,我现在就去。”说着,就要起身。
苏越泽按住她抖动的肩膀,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下她颤抖的双唇,柔声说,“我说了,这是给你的奖励,跟长寿面没有任何关系。”
温莞宜一个劲的摇头,抑制不住的哽咽道:“这不是奖励,这不是,这分明就是,就是惩罚。”
“这要是惩罚,你就不会坐在这了。”苏越泽将光碟放进袋子里,便看向她身后的阿虎,淡声吩咐,“带温小姐下去休息。”
温莞宜紧紧抓住苏越泽从纸袋里抽出来的手,声音发抖,“苏越泽...”
“别怕,没有恐怖的画面。”苏越泽笑着抚摸着她的脸,温声道:“乖,跟阿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