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落,掌声雷动,灯光逐渐亮起,工作人员推开两边侧门,观众陆续离场,沿着长廊往门口走去。
晚上的大剧院灯火辉煌,游人颇多,站在长阶之上的剧院门口,可以俯瞰银辉与荷影交织的荷花池以及游人如织的广场。
出了剧院,两人默契地停下,站在一旁,谁也不说话,都在等对方开口。许念安低头看了眼手上轻轻晃动的布包,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凝视着漫步在荷花池边上的人。
苏越泽则望着坐在凉亭里,边喝茶边赏夜景的几个老头。顺阶而下的人里,有不少女生频频回头看去,窃窃私议,你推我搡,而后满脸羞怯的离去。
一辆迈巴赫齐柏林停于阶下,邓译推开副驾车门下车,站在车旁。苏越泽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念安,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越泽哥。”许念安忙看向他,出声拒绝,“我等初倾姐,她刚好在这附近应酬(低头扫了眼腕表),也快结束了。明老师要是问起来,我会说是你送的。”
“那行!”苏越泽说着,朝前迈步,走下台阶。
邓译拉开后座车门,苏越泽坐进去,“去豪庭。”
许念安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远去,直到车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走下台阶,朝荷花池走去。
车内无声,苏越泽微侧过脸,隔窗望着隧道壁上流转的灯光。车驶出隧道,他收回视线,往后靠去,“邓译,不去豪庭了,去九.....不,回庄......(略想了想),还是去九江公馆吧。”
邓译应一声,看向司机道:“前面掉头。”
九江公馆身处临云市中心繁华之地,江桥北路、绿荫南路两大繁华商圈在此交汇,距时冠仅十分钟路程。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与其繁华尊贵的地域十分契合,加上私密性极好,是不少明星名人安居的首选。
铁艺大门向两边滑开,齐柏林缓缓驶入,穿过英式庭院,驶入五号楼(即楼王)地下停车场。
电梯抵达27楼,梯门开,苏越泽走出电梯,穿过电梯厅,步入玄关,迎面对上边往这边走,边叮嘱吴汐然少吃点的虹姐的目光。
虹姐愣了瞬,而后惊叫一声,“三少!”
刚打开冰箱,正欲拿饺子的吴汐然一听,猛地关上冰箱门,冲出厨房,朝苏越泽奔去,一把抱住他,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含泪笑道:“三少,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虹姐越过两人,朝电梯厅走去。
苏越泽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嗯”一声,吴汐然仰起脸看他,“阿泽,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饺子。我前两天包的,是你喜欢吃的牛肉玉米馅。”
苏越泽凝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眸,在梯门合上的那一瞬,扣紧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住她的红唇。吴汐然踮起脚,两手环住他的脖子,深情地回应。
几番云雨过后,两人赤身相拥躺在浴缸里,吴汐然满脸潮红的趴在苏越泽身上,细长白净地食指在他胸前画着圈。
苏越泽望着落地窗外的灯火,一脸餍足地抽着事后烟,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她背上滑腻的肌肤。
就此温存许久,吴汐然忽问,“阿泽,你还爱我吗?”
苏越泽缄默无言,凝着指间的烟,直到香烟燃尽,灰烬落地,才说,“在你透露周书听小姨的行踪前,还爱。”
闻言,吴汐然身形微僵:竟是那会就已经不爱了。她凄然一笑,忙掩下眼中的情绪,撑起上半身,盯着男人的脸,“可,你说过......”
苏越泽轻抬起眼帘,看着她,“可我也说过,就算你不说,阿蝉那个角色也是你的。”
吴汐然如遭雷击般地倒在他身上,面失血色,思绪混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水流进耳朵,她不禁一抖,仰起脸,“阿泽,我......”见他面露不悦,忙笑着转移话题,“我去给你煮饺子。”
苏越泽亲了下她的额头,又抓了下她饱满的臀瓣,方推她起,“去吧。”
吴汐然跨出浴缸,穿上浴袍,打开浴室的门出去。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无力地瘫坐在地,湿漉滴水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水珠沿臂滴落,划过撑膝的纤指砸在地板上。
她低下头,凝着那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听见周书听在唤她。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下了一上午的雨,是中午,她背着书包,抱着摞书,站在学校小卖铺的屋檐下,看着屋檐上的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汐然!”
她猛然抬头,隔着雨幕,望见撑伞跑来的周书听。他站定的同时,一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one-77,刹停在他身后,苏越泽撑伞下车朝她走来。
周书听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汐然,你哪天要是反悔了,找我,我一定拉你一把。”
“书听,”她盯着他,万分笃定道:“我不会有那一天的。”说罢,她义无反顾地冲进雨幕,跑到苏越泽的伞下,挽住他的胳膊,朝那辆彰显他身份的跑车走去。
她咧嘴无声大笑,笑着笑着,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后悔了,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笑戛然而止,她伸指将那颗水珠戳破,然后擦去脸上的泪水,撑地爬起,走出房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将前两天包的饺子拿出来。
苏越泽放下吹风机,边抬手抓了几下蓬松且尚带余热的短发,边走到沙发坐下,凝着散落一地的衣物,点了支烟抽着。他在最爱吴汐然的那年,俗的不仅是非她不娶,更是俗到只要她开口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摘下一颗捧到她面前。哪怕后来发觉她只爱她自己,哪怕他后知后觉自己被她那拙劣的演技耍得团团转,哪怕她只是把自己当垫脚石,他也能既往不咎,一心为她铺路。
她一开始的确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可渐渐地,如温莞宜所说,她的欲望越来越膨胀越来越膨胀越来越膨胀,膨胀到既要又要还要,甚至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些的这些,他在爱她的时候,他都能容忍,甚至万分庆幸,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他自恃是个情场老手,却万万没想到竟栽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哪有什么迷魂汤,有的不过是那张让人一见就很难忘的脸和那拙劣的演技以及经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床上功夫。
苏越泽嗤笑一声,俯身向前,用力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而后站起,朝紧闭的房门走去。
吴汐然伫立不动,凝视着在沸水中翻滚的饺子,暗想道:如果我当初没有透露周书听小姨的行踪,那么苏越泽是不是就还爱我?我是不是就有望嫁入苏家?即便无望嫁入苏家,但只要苏越泽还爱我......只要他还爱我......
她猛地捂住额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喃喃自语:“可他已经不爱你了,他早就不爱你了,他不爱你了,你就只是他的玩物,只是他的玩物——”忽而发笑,“不爱就不爱,我再找一个......爱我的就是了。”手紧攥成拳,“我吴汐然,绝不当他人玩物!绝不!”
“还没好?”
吴汐然一听立时收敛情绪,扬起唇笑着回头看去,男人双手抱臂斜靠着门框站着,她笑道:“快好了。”说罢,转回头,拿勺拿碗盛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