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哥王东己你知道吧？”狗蛋不好意思的说道。
“知道，东辉集团的老总嘛，沙城县的大名人，谁不知道？”柳晴笑道，“那年我还和他一起吃过饭呢！”
“没错，他也和我说了你...”狗蛋为难地说道，“是这样，我哥公司最近资金上有些困难，托我问问你，看能不能...想办法...给贷点款？”
“行呢。”
柳晴二话不说就答应。
“呃...那太谢谢你了！”狗蛋顿了顿，又赶紧说道，“我哥的公司没啥事，就是这三年大环境不好，资金有些紧张...他完了肯定会按时还款，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早就了解过你哥的东辉集团，是个靠谱的企业，我们今年接到上面通知，要大力扶持民营企业，还分了贷款任务，我把款贷给你哥，也是完成工作任务呢！”
柳晴笑道。
“好，那...明天晚上，你要是方便的话啊，我们出来坐坐，让我哥和你谈！”狗蛋释然。
“行，你订好地方给我发位置！”
柳晴欣然应约。
“那个...把你们家长也叫上，我们一起喝几杯！”
狗蛋又说。
沙城县人有时候把女子的丈夫叫作“家长”，是一种半开玩笑的称呼。
“我问他有没有时间吧...”柳晴的语气却有些低落。
“那你看，单位还有什么合适的人，一起叫过来，人多热闹些！”
狗蛋又笑道。
第二天晚上，狗蛋订了一个酒店，给柳晴发了位置。
东子带着公司财务部的几个人早早到了酒店，和狗蛋一起恭候柳晴大驾。
六点多，柳晴果然如约而至。
她依旧留着爽利的短发，穿着一身得体的名牌大衣，身材一点都没有发福，还是亭亭玉立...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副眼镜，却更显得成熟娴雅。
她孑然一身，没有带丈夫和同事...
“柳行长，难得您大驾光临，可真是给面子呀！”
东子赶紧迎上去笑道。
“我哪有什么难得？是王谦己现在成了大作家，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多少年连个电话都不打！”柳晴笑道。
“我一个穷书生，轻易可不敢惊动你这个财神爷啊！”狗蛋也笑道。
“什么财神爷...你是笑话我一身铜臭，俗不可耐吗？“
柳晴白了一眼狗蛋嗔笑。
狗蛋不禁想起了柳晴少年时的一颦一笑，心中顿时像被打了重重一拳...
“他可不是看不起您，主要是这些年宅在家里埋头码字，他连我都很少联系呢！”
东子笑道：“柳行长，你快上坐，小马，赶紧让上菜上酒！”
柳晴也不客气，坐下就和狗蛋东子谈笑风生，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酒过三巡，东子就提起了贷款的事情。
“贷款的事情，我昨天就给王谦己说没问题了，这个死人没给你说吗？”
柳晴瞪了一眼狗蛋，又对东子笑道：“哥，您放心，今年国家的金融政策的重点，就是要扶持你们民营企业，加快经济复苏...
你们公司我早就了解过，资产雄厚，信誉良好，我给你们贷款，可不是看王谦己的面子，而是份内的工作！
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办手续就是了，我给你一路绿灯！”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吃了定心丸！来，我再敬您！”东子举起酒杯。
“哥，你不该敬我，应该罚王谦己呢，这么多年都不联系，哪里像个老同学？”柳晴笑道。
“对！罚王谦己三杯...不，六杯！”
东子笑着把酒盘推到狗蛋面前。
酒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柳晴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
东子要派人开车去送她，柳晴却说：“我就住在大十字附近，让王谦己陪我走过去吧，没几步路，刚好醒醒酒！”
狗蛋便让东子他们先回，自己陪着柳晴回家。
到十字路口刚要往南，柳晴却笑道：“走错了，应该往西！”
“往西？你不是说你家在大十字吗？应该往南走啊，你是不是喝醉了？”狗蛋愕然。
“家里老人孩子都睡了，这么晚回去不合适...我新城区还有套房子，平常没有人住，我今天过去那边睡吧！”
柳晴低头说道。
“哦，那我打车送你去新城区吧！”
狗蛋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柳晴送到了新城区一处高档小区。
“行了，你上去休息吧！”
狗蛋把柳晴送到小区门口...
“我酒喝得多了，有些难受，你陪我去吃点烤肉吧？”
柳晴看着街边的烤肉店说道。
“行，我给你要一碗臊子面，倒点醋吃上酒就醒了！”
狗蛋带着柳晴进了烤肉店，要了烤肉又要了一碗臊子面...
柳晴掏出手机要付钱，狗蛋却拦住她笑道：“上学的时候，你老请我吃早点，今天就让我请你吃一顿宵夜吧！”
“好吧...”
柳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狗蛋忙前忙后地给她取肉端面...
“你家长...今天怎么没来？”
狗蛋吃着烤肉，假装不经意随口问道。
“他去金城上班了...”柳晴低头吃面。
“他...调到金城了？”
狗蛋记得柳晴的丈夫也在工商银行，而且是个大领导。
“是的，调去金城了...一个月都回不上一趟家...”
柳晴停下了筷子。
“他...对你还好吧？”
狗蛋察觉到柳晴的异样，忍不住低声问道。
“就那样吧，也无所谓好不好的...”
柳晴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似乎臊子面的热气哈到了她的眼镜上...
她戴回眼镜，忽然又笑道：“你的李娟怎么样？对你好吗？”
“还行吧...老夫老妻的，风风雨雨相互扶持的也二十多年了，她就是不爱说话，两个人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狗蛋笑着，拿起了一串烤肉。
“那就好...我当年一见她，就知道她是个贤妻良母...”
柳晴笑了笑，又低头慢慢吃面。
吃过宵夜，狗蛋又把柳晴送到了小区门口。
柳晴还要说点什么，门口的人脸识别门禁却已经扫到了她的脸，“滴”的一声打开了门。
“那...我上去了...”
柳晴低头说道。
“去吧，好好休息，以后...别喝太多酒...咳咳！”
狗蛋喉咙一阵发堵，声音有些哽咽，便赶紧咳嗽了几声掩饰。
“嗯...”
柳晴幽幽看了一眼狗蛋，转头大步走进小区门。
狗蛋却痴痴地看着柳晴婀娜的背影，定格在春夜的寒风里...
直到小区门“滴”的一声自动关闭，狗蛋才回过神来。
他转身回家，却不想打车，就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着...
正月二十的月亮残缺不全，可月光依旧皎白清亮，照着凉州大街上孤零零的狗蛋...
狗蛋虽然孤身一人，步伐却不慌不忙。
他生来便注定孤独，却已经学会了享受生命的孤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