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说呢。
一般来说,我对于突发事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比如底下那两人突然绝症上头暴毙而亡啦。或者河水翻涌山洪爆发啦。又或者是天崩地裂生灵俱灭啦。
应急预案嘛,有备无患总是对的。
为了应对多种多样的极端环境以及可能发生的离奇古怪的偶发因素,准备一套或多套分支方案以达成最初的目标,一直以来我都很擅长的。
但是吧,我这也只能是包括且仅限于,事件的走向仍处在可控范围内。至少也得是我的可控范围内吧?
然而,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个边走边絮絮叨叨的家伙,很显然就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了。
所以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这时候再跳下去按住那两傻子已经不可能了。不如切换魔法点射,执行宁可杀错而不放过的原则,通通干掉?
这方面,我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提问:终于是走到来霍霍这个世界的地步了吗?」
“啧。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被这个世界欺负的还少吗?”
“你看看我这几天过的,哪是人该过的日子。”
“又是上蹿下跳,又是绝处逢生的。不知道的以为我这拍大戏呢。惊险刺激谈不上,放松的时候是一刻都没有。”
“明明几天前我还是个噼啪噼啪的美少女,走的楚楚可怜黛玉风。”
“再看看现在的我,硬生生被断了后路,成了疯疯癫癫的垂杨柳。”
“这是我的错吗?”
“可是我明明只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悠闲度日的闲人。结果呢?”
“所以,这是你的错,是世界的错。”
可很显然,我的振振有词并不能成为球球同情我的关键因素。至少他现在的白眼就深切地表明了这个判断的真实性。
“咳咳。好了好了。我不发牢骚就是了。你不要逐渐透明啊,不要丢下我啊。”
“我还被捆在这呢,赶紧叫木妖精给我放开啊。”
“你再这样我要叫了哦。”
但是,立刻我就为这个信口开河的说法而后悔了。
明明以前经常干这种事的。你们也懂的,查眼线嘛,举止自然是最重要的。
怎么可能全副武装地满领地抓人啊。秉持着越自然越好的态度,一般都是轻装上阵,甚至还要在公会里隐藏一番。
在自己的地盘也必须乔装地像过街老鼠一样。这种苦谁能懂啊。
反正嘛,特殊时间中,哪有那么多现成的材料,随便在地上捡根木棍塞嘴里就完事了。
可我哪知道,这被枝叶堵住嘴的滋味如此不好受。仿佛在嚼蜡一般,却又无能为力。无论是尽可能咬紧牙关,或是想尽办法地吐出异物,都完全没有作用。
现在就算我动用魔力也没有任何作用吧。这不就是纯纯的被查出来的内鬼待遇嘛。曾经那样粗鲁地对待你们,还辅以嘲笑的行为。我很抱歉。
可妖精们或者说是可恶的球球,完全不管我的真诚忏悔。继续着无视我的拼命反抗,枝叶依然是撬开了银牙,向着更深的部位探索。
啊。
那里,那里不可以。
不能再深入了。要被塞满了。
「建议:请停止你所有的污秽思想。」
怎么了。你让木妖精操纵枝叶,缠满我的唇齿。还不让我叫两声表达抗议了?!
你这是没有人权的行为,是要被打入国际法庭受到制裁的。
「提问:到底是何等肮脏的心思,才会在被塞住嘴巴的时候做出此等龌龊的发散思想?」
哟呵。这我就不乐意听了。你怎么能将如此伟大的艺术说成是龌龊的产物?那明明就是你的思想本质有问题,才会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反正,在我的砥砺坚持下,终于是听到那放弃了一般的叹息。
我就知道,球球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家伙,在我的雄辩底下走不过三招。
妖精们纷纷显现在我眼前,不停地做着噤声的手势。随即的动作也是很快,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苦楚,又或是终于摆脱了球球的强压,枝叶纷纷向后退去。
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的气流摄入,让我的心肺功能和唇齿感知都如获新生。一瞬间我都想到了过去陪伴我的呼吸机了。简直是要为了这得而又失失而再得的经历痛哭流涕一番。
球球可不管我,脸一扭就不再看我。而妖精们则是各个都带着谦恭一般的惆怅面容,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垂着停滞在我身后。
“所以说啊,这罪魁祸首从来都是你。”
“看看这些可爱的妖精们,你怎么能忍得下心?明明都是在这片灌木中野生的妖精们,从来都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着悠闲时光。”
“都是你,打破了它们的美好,逼迫它们打黑工。”
“万恶的蓝胖子,居然还敢指使木妖精来塞我的嘴。就算是那个天天来我病房啰嗦的老医生都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我。”
“我跟你势不两立!!”
但是球球可是一点都不准备搭理我,只是自顾自地隐去了身形,向下漂浮去了。我总不好再追上去吧。为了避免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只能咬着牙恨恨地看向它离去的方向。
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胡闹,底下的闹剧仿佛也进入了另一个篇章。
就在前不久,那个瘦弱的身形终于能够靠近这朵灌木了。
准确的说,是被允许可以靠近这朵灌木了。
我看到其中一人稍稍探出了身形,却始终没有放弃警惕地向四处张望。而另一人依然躲在稍远的树丛的阴影中,抵在手臂后的长箭似是又捏紧了几分。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来一次小树林现场抓人的精彩戏码。紧张地不由吞咽了下唇齿间的唾液。苦涩的木屑在不断地提醒着我,这就是现实。
我也赶紧在木妖精原有掩护的基础上,彻底地躲进视角的盲区。
目视观测工作就交给你了,球球。我来负责监听。
“……没见……你到底……谁?”
“我发现了……还给我带了……定是……。”
啊这。
这也听得也太模糊了。
四下打量了一番境况。我现在身处几棵大树的枝丫所构筑的木窝中,离地高度上目测也如同过去的预警高塔。
这可不同于那村庄中所谓的警戒哨塔,顶多就是个高台的水准也敢妄称为塔。要是论制式难度和集市广场的土垒台子差不了太多。
玩家的建筑生活技能可不同于这些 npc 的低水准。
磨炼到全满的熟练度所制作的预警高塔,近可对地施行降维打击,远可精准报点,对方圆内的敌情一览无余。
这样的高度,即使是玩家都会产生落地伤害的高度,想要清楚地完成监听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总不能现在叫底下的家伙们停一停,先聊点有的没的家长里短的磨磨时间,让我换个地方猫起来再让人家继续吧。
那我可真就成了大傻子了。
唉。还是收一收活跃的思想吧。底下的谈话还在继续呢。
本来就够听不清楚的了。
“……错不……有三日……看到过光……。”
“不行。不能就这样……我在……出现……去向上……但事先……再定。”
“来不及……已经要……就在……。”
“……时间。你先去……定要有……行。”
“……一起先……,可能现在……。”
“执行……。我会继续……。”
这,这能听懂,我明天就转行做谜语人独家翻译。
本来在木窝中,就有一定的收音影响。
为了规避影响,我还特意拜托了风妖精,从附近带来了束灵们,帮我尽可能多地传话过来。但是依然没有完整的对话,只能接收到只言片语。而且还不能保证顺序的正确。
反而是小家伙们被累地够呛。这会正靠在我的肩头呼呼地喘气。
可怜的小家伙。真是辛苦你们了。
似乎在我身上磨蹭着会让它们觉得舒服一般,更多的束灵们也聚集了过来。若不是我吓唬它们来及时阻止,感觉都要排起了长队。
这场面,仿佛就像我那亲爱的妈妈所说的,去动物园排队看猴子的场景。只是现在的我才是被围观的那个。
哦,我的上帝,这真是糟透了。小家伙们还是很不舍地在我身边转悠,我也只能是翻了个白眼作为回馈。
请不要把我当做动物园的亲子小动物好嘛,我也是有人权的。
底下模棱两可的谈话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监听了。
本来就只有只言片语,更多的只是单个的文字传回来。而且还不能确定字符顺序,这么听下去只会乱了心神。
而从视界驻留回传的画面也无能为力。那几人的警惕意识极强,各自保持着距离却又以极小的声音对话,看来在防备的经验上还是相当不错的。
自始至终,这几人都没有真正地碰面过。只是在最开始为确认安全身份有些许的靠近,之后便各自倚靠在各自的阴影里。
只是在简短的片段后,躲在树丛阴影中的几人又各自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挪动。好就好在,那俩大傻子并不打算继续蹲守在这里,他们的行进方向完全是向着村口的方向。
大概是觉着已经暴露的位置不再安全,他们的移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很快就消失在阴影的尽头。
而关键的花布目标,则在装模作样的离开后,又摸进了一朵灌木中。那熟练的身手,一看就是惯犯。
向着周围张望了好一会,不时地会在一块石头模样的装置边念叨着什么的样子。
根据球球回传回来的报告,配合视界驻留的低位视角,也只能判断那是个瘦弱的身形。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人很明显是从亚拉蒂奇摩尔村庄中走出来的。
大致的路线我也能推测一二,无非是顺着出村的人群,在某个混乱的节点中脱离了人群后,躲进了树林后,一路顺藤摸瓜地摸排过来。
别的都好说,只有一点,这人很清楚这里会有盯梢。
不论怎么说,这个目标不能丢。
无论是现阶段的处境,还是自身身处的麻烦事,都迫切地需要一个说法。它是什么都无所谓,但我总不能放任这可能的麻烦事给丽莎夫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所以,哪怕只是单纯的确认一下也好。既然力所能及,又为何不去做?权当打发时间了。
这和跟麦吉尔那个狗男人的怄气是完全无关的。不单单是小喇叭的事,我只是不相信,单纯地头脑一热,劫走一名奴隶少女,就会引起如此大的波折。除非告诉我说,我撞大运了,撞进了某个特殊的剧情线这种的。
当然,事后的奖励可不能少啊。不然我真的会告到中央去的。
呃。还是少一点胡思乱想吧。
我扶着树干站起身来,轻风吹拂过面庞带给我的自然,却与向着村庄看过去,那依山傍水的山林村庄都在蔓延着一股不可言说地异样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由地让我一阵头脑发麻。
麦吉尔,还有满村的守卫们,他们到底在戒备什么,到底又在查什么。
关键是,万一这真的是什么触发任务之类的呢?之前在集市上,那几个大老粗也提到过要抓什么人来着。
奖励啊奖励啊。支线任务的成就啦,任务结算的奖励啦,又或者是单纯的经验也可以,至少能让我再体验一把成长的快乐。
这是多么的重要。我在村子里闲晃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可终于是盼来了。
总而言之,也许真的是冲着我来,也许我也只是凑巧撞上了某个不长眼的边境逃犯,毕竟这样的偶发性活动在伊西恩中也不算少见。
但是,止步于此就永远不会知道,更不会获得奖励。比起躺着等,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动。
咳咳,球球你不要这个眼神。
你这劳苦功高地辛苦一路,刚回来就拿这种眼神地瞅我,多不好。小心我记你一笔,让你的功劳作废。
反正吧,又有什么难坎是姐姐我不能迈过的呢?
加油打气间,那道花布身影已经逐渐走远,就快要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我也赶紧从木窝中一跃而下。
将长箭藏进皮靴,在柔风们的簇拥下,我的身形仿若被缓缓托住,逐渐被放缓了下落的冲力,平稳地落在布置了视界驻留的枯木前。
还好我的腰腹力量足够,不然怎么能在空中摆出帅气潇洒的姿势来落地呢。
抬手便回收了视界驻留的残余魔力。第三视野在脑海中的影像也随即关闭。
“余下的这些,就算是你们帮助我的奖励。谢谢你们。”
挥手间,残余的魔力在天地间消散。迎接着我的只有欢欣雀跃的风势在树林间哗哗作响。
以后有好大家分。但要记得,以后帮我干活的同时,不要再把我当猴子摸了哦。
在我的叮嘱下,小家伙们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一切在喧闹后归于了自然的平静。
而我,自然要顺应着心中所想,跟上那道突兀的身影,去探寻我的答案(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