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人不易有孕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有唏嘘的,有看笑话的,也有得意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这会儿杨惠妃在自己宫里当笑话讲给柳昭媛听。
“姜才人长是长得好看,承宠多次却不见有孕,好不容易呕了,却是脾胃不和导致,恐怕姜才人这会儿在自己宫里哭着呢吧。”
“没想到却闹了大乌龙。”杨惠妃笑得快岔气,“也是她自个儿没福气,乌龙闹到陛下那儿,连带陛下也失了面子,原以为是喜脉,不曾想却是五雷轰顶。”
就算以后姜才人再受宠也没用,生不了孩子不足为惧。
张美人坐在下位,与其一道说着话。
杨惠妃放下茶盏,瞥了张美人一眼,满脸的嫌弃,“你也是,近两月陛下都不曾去你宫里。”
“你要是有姜才人勾陛下一半的手段,何至于坐冷板凳?”
杨惠妃毫不留情拆穿,“这后宫偏数你最没用,陛下连召你侍寝的机会都不曾,你何时跟姜才人学学?你能有姜才人魅惑圣主的手段,还怕怀不上孩子?”
张美人听着杨惠妃的数落,如坐针毡,表面还是要维持笑容,听着惠妃的数落一句话也不能回,只能静静聆听。
杨惠妃见张美人讨好样,忍不住苛责,“笑,笑什么笑?如今你还笑得出来?”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也塞牙缝,无宠无子无家世撑腰,倒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她也想得到陛下青睐,好生下一儿半女,可偏偏陛下连正眼也不瞧她,也找不着机会。
陛下不翻她牌子,也不曾来她的云雪阁,她没法子。
她要是有法子,还至于投靠惠妃?
“娘娘恕罪,是臣妾无能,留不住陛下。”
惠妃看见张美人就糟心,本想再数落一番,可今日姜才人不能有孕的好消息让她心情瞬间好了,也少了些许戾气,也就不再责骂张美人。
好不容易数落完了,便打发张美人走了。
张美人从自己宫到毓舒宫,连口正经的茶水也喝不上,光是听惠妃数落便气饱了,直到回到云雪阁才喝上口茶解解渴。
“茶呢?怎么没上茶?”
张美人继续倒茶,没倒满一杯茶盏便没了。
在惠妃那儿受得气一下发泄了。
捏着茶盏狠狠往桌上碰去,“耳聋了吗?怎么还没有人来添茶?”
这时,香兰去外头指了人端茶送了进去。
宫人倒了茶,张美人被烫了嘴,惊呼出声,“好烫。”
她沉了几口气,“你们是不是想烫死我?”
茶盏碎了,茶渍溅落一地。
“你们都当我是死了吗?竟然连上茶这等小事也做不好,是当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受宠,所以如此怠慢?”
宫女立即下跪了,“美人息怒,奴婢不敢。”
“不敢?”张美人冷哼一声,“我看你们不是不敢。”
茶水烫了她一嘴,舌头烫麻了,哪有喝茶的兴致,“别忘了,只要我在云雪阁一日,便一日都是你们的主子。”
“滚。”
张美人怒气冲冲,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收拾,只有香兰,是张美人从宫外娘家随嫁亲王府,一直在身边伺候,这时也只有香兰敢说话了。
收拾完,香兰让众人退了出去。
而后低声耳语了几句,张美人瞬间静下心。
如今,她身边也只有香兰这么一个可靠的人,再无其他人依靠。
惠妃靠不住,唯有靠自己。
第二日,凤仪宫外遇到正面而来的柳昭媛,柳昭媛今日打扮的颇为明艳,略微圆润,与平日不同,淡紫色的繁花襦裙,甚为出挑。
落了轿辇,在宫女的搀扶下步步走近。
姜汐瑶按规矩行了礼,柳昭媛上下打量姜汐瑶,不屑的“嗤”了一声。
原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闹怀孕乌龙的便是眼前这位姜才人。
柳昭媛也不急叫她起身,特别显摆的故意扶腰明晃晃的从她身旁走过。
那副作态,像是故意嘲笑姜汐瑶的肚子。
姜汐瑶面不改色,仍是恭敬保持行礼的姿势。
直到柳昭媛入了凤仪宫的大门,方才让她起身。
春竹忍不住抱怨,“小姐,您看柳昭媛扶腰从您身旁走过,仿佛是怀了孕的模样。”
“怕不是嘲笑您上回误以为有孕的事。”
姜汐瑶平静回以一笑,她不在乎柳昭媛如何挑衅。
只是春竹的一番话提醒了她,柳昭媛怕是已有了身孕,于是做出方才的姿态。
想刺激她?
门儿都没有!
柳昭媛颇为高调的入了长乐殿,贵妃抬眸看着她,面若桃花,心里咬牙切齿:不就是近一月多去了依水宫两回,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她被皇后禁足,陛下只会在她的上阳宫里待着。
张美人笑道,“昭媛姐姐今日的穿着别具一番风味,看着更加美艳动人。”
柳昭媛抚着繁花似锦的锦缎袖,笑着回道:“妹妹的嘴惯会夸人。”
“这绸缎是皇后娘娘先前赏的,臣妾让尚衣局简便做了。”
郑贵妃冷不丁道,“皇后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陛下赏的宋锦更为华贵。”
出自宋州的宋锦织造技术独特,其经丝分面经和地经,故而又称为重锦,重锦每年产量稀少,进贡的数量不多,只有极少数有地位的嫔妃才能拥有。
后宫里除了太后与皇后,便只有贵妃有了,连惠妃也不曾有此荣幸。
杨惠妃话酸溜溜的,“陛下赏赐的东西固然是最好的,只是宋锦珍贵,贵妃姐姐可别暴殄天物。”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
贵妃抬眸瞥了惠妃一眼,勾唇笑道,“惠妃妹妹这话酸溜溜的,回头啊本宫与陛下提一嘴,说惠妃妹妹见臣妾有陛下赏赐的宋锦,别提多羡慕。”
姜汐瑶仍是坐在末尾,悠闲的喝茶在旁吃吃瓜,不掺和你来我往的夹枪带棒。
惠妃有一回在贵妃那儿吃了瘪。
惠妃这人吧,恩宠不多,偏偏是惹事的主儿,却每每讨不到好处,还乐此不疲的给自个儿找事。
姜汐瑶心里摇了个大大的头。
贵妃轻而易举赢了,含笑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
惠妃想着回击,这时就见王皇后来了。
众人行礼问安后,皇后打量了众人一番,人齐了,连久不出门的沈宝林也出了惜萍阁,只是这脸色,看着着实苍白。
最后又将目光落在裴丽妃身上,如今她怀着孕,已然是宫里重点呵护对象,如今是后宫最金贵的人儿。
于是关切问道,“丽妃最近觉得身子如何?可有不妥?”
闻言,姜汐瑶抬眸瞧了过去,裴丽妃的脸色算不上极好,却也不是沈宝林的苍白,与沈宝林的面如死灰截然不同,身形却是消瘦不少,可见孕期不妥。
裴丽妃起身,被皇后示意坐了回去,于是坐着答道,“臣妾无大碍,尚药局说臣妾龙胎也安好,只是先头被家宴的事惊到了,便让臣妾静养。”
“而且臣妾吐得厉害,吃不下。”
王皇后缓缓点头,“丽妃清瘦不少,纵使吃不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多少也要吃下去。”
“丽妃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本宫,勿要委屈了肚里的孩儿。”
裴丽妃连忙起身谢恩。
“唔……唔……”
裴丽妃刚坐下,殿内一阵干呕声响起,是柳昭媛。
柳昭媛拿着帕子捂着嘴,连连干呕,一脸难受又似得意。
众人纷纷朝柳昭媛望去。
好一会儿,柳昭媛才缓过来,“臣妾失仪,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王皇后微微一愣,郑贵妃抢先问话,“柳昭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柳昭媛的脸上渐渐爬上喜色,垂眸起身向皇后道喜,“方才臣妾委实忍不住,望皇后娘娘恕罪。”
而后又道,“昨儿个请平安脉,传了司医才知臣妾已有身孕月余。”
此话一出,郑贵妃脸上挂不住。
她刚刚还在揶揄柳昭媛,此时立刻被打脸,还是最重的巴掌,悻悻然闭了嘴。
谁让她在后宫众人承宠最多,子嗣却无任何消息,任谁也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