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应该想的是长公主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不是……沉溺于观赏她的神情容貌。
周丝悯抿了一口酒,酒已放凉,正好让他刚刚莫名混乱的心思重新冷静下来。
而宴会热闹之时 姜悬珠也扑棱着睫毛看着殿中的人。
能来这里的都是重臣,大多是些大肚子的老头子,个个长得不怎么样,身边跟的妻子内眷却是一个个又貌美又端庄。
看得姜悬珠连连摇头。
在一众丑男人的衬托下,一抹身影挺直又清瘦很快就吸引了姜悬珠的注意。
等到他放下酒杯,被袖子遮挡住的半张脸,姜悬珠骤然眼睛发亮。
这人一身青竹长袍,腰间坠一环玉佩,头簪木冠,打扮得清俭又随意。
但抵不住他的脸好看,眉眼圆润,眸若清湖透彻,周身气质清润如玉,薄唇抿起时,透露出一股内敛的强势。
这样的男人,简直和她以前读的戏本里的翩翩公子一模一样。
更是比柳梦梅折柳款款而来、比张生偶遇崔莺莺时还要令她心脏剧烈跳动。
姜悬珠惯爱看这些幽怨情爱的戏,时常幻想自己就是那戏本里的花旦,同梦中情人幽会……
她视线露骨,不仅周丝悯察觉到了,连其他人也隐约察觉到来。
“啪——”
一声碎响,是魏显手里的碧玉酒杯摔碎到了地上。
姜悬珠慢两拍的把视线转移到了魏显身上。
魏显却是避开了和她的对视,垂眸吩咐,“收拾干净。”
他声音里有些冷意,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很快有人上前细致的收拾干净。
姜悬珠见没什么,又有些惦念刚刚的“张生”。
她探过头,悄声问穆岐林,
“皇弟,那个人是谁,快皇姐介绍一下。”
穆岐林看看皇姐,又看看周丝悯,有些不情愿的说,“皇姐,你看上他了?不就是皮相好看点嘛。”
他还想把皇姐留在皇宫一辈子呢,才不想皇姐嫁人,黎族不行,太傅也不行。
姜悬珠睨他一眼,眼含威胁。
穆岐林这才不情不愿的召周丝悯上前。
“皇姐,这是周太傅,他年纪不小了,比我大五岁呢。”
穆岐林不甘心的加上了后面这句话。
周丝悯面色如常朝长公主行礼。
姜悬珠眼巴巴的朝他看,不管穆岐林的话,视线强烈的几乎要将人灼伤。
“皇上。”
魏显冷淡的声音打破了姜悬珠和周丝悯之间那隐晦的拉扯。
“天色不早了。”
话落下,有大臣对视一眼,灵活的接道,“是啊,臣等也该归家了。”
一个之后,更是陆陆续续的有大臣提出要离开。
魏显看向周丝悯,“周大人,周家惨案也不知凶手会不会找上你,不如麒麟卫护送大人归家吧。”
明明是个问句,却被他说出了陈述命令的意思。
周丝悯垂在袖口中的手捏紧了些。
他顺从的应下魏显的话,却又抬头和长公主对视一眼。
对上她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周丝悯一怔,
“殿下,臣先退下了,下次再见。”
话落下,果然魏显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姜悬珠手持团扇娇俏的朝他摇了摇,声音满是开心,“周大人回家路上小心。”
要是被那什么凶手给害了,她可损失大了,哪里还有这么符合她心意的男人啊。
周丝悯应了是,在魏显压抑的目光下慢慢退了出去。
穆岐林原本心大,这会也发现了不对劲,魏显刚刚是不是在针对周太傅?
他到底觉得周丝悯才是和自己一伙的,于是不满道,“这宴会才多久嘛,魏大人真是心急,一点都不重视皇姐。”
他不知死活的咕哝两句,就觉得身上缠绕住一阵阴凉气息,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
穆岐林只敢暗哼一声,到底是屈服在魏显的淫威下了。
等人都散了。
穆岐林也要回寝宫,他的寝宫和长乐宫不是一个方向,于是就剩姜悬珠和魏显一起往长乐宫的方向走。
宫人队伍排得长长的,提着灯笼,将一路照得灯火通明。
在昏黄又摇曳的人影中,魏显声音酸涩的问,
“殿下看上周丝悯了?”
姜悬珠睫毛眨了眨,“我毕竟是公主,早晚都会有驸马的。”
而这个驸马,是谁都可能,就是不可能是魏显。
他只是个宦官罢了。
再能耐,也抵不过这个事实。
姜悬珠觉得魏显应该对他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她虽然是和他有点来往,但以他的身份是当不了驸马,也配不上她的,也不能妄想不属于他的位置。
夜色中魏显的脸色又冷又白,妖异得跟刚爬出土的尸体一样。
姜悬珠甚至觉得空气中也都是阴风。
好在魏显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将人送回了宫。
等长乐宫因为殿下的回来而忙碌起来时,魏显一身阴森气息立在长乐宫门口。
他安静站着,像尊雕塑一般沉默。
良久,魏显沙哑开口,含着某种决心,“明天让魏厉来见我。”
战战兢兢的小印子连忙应下。
魏厉接到这个消息有些懵。
大人不是让他在暗处保护殿下吗?他走了谁保护殿下?
他不情不愿的来到魏显这处,语速略快的说,“大人,您找我什么事?”
魏显正看着什么东西,肯定是朝堂上的奏折或是什么密报,魏厉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想回去长乐宫保护殿下。
魏显感到到他的急迫,“你急什么?”
“我一走就没人保护殿下了,我得赶快回去呢。”
魏厉很认真说。
魏显轻笑一声,看着一脸少年戾气的魏厉,突然说道,“你一直穿黑衣,去换个活泼些的衣裳来看看。”
魏厉眉头紧锁,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让自己换衣服,他只想回长乐宫。
没一会,一身白衣的魏厉走了进来。
他本来脸上就还有一丝少年气,年轻的衣色将那丝少年气放大了不少,容貌剑眉星目的,也十分耐看。
再加上他那股戾气,将浑身气质揉杂得更加丰富,很容易让人提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