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与天空交汇的远方,一缕缕烟将平衡打破。爆炸的声音传到旅馆,把玻璃震动得哐啷响,比爆炸更大的惨叫也自然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旅馆内,所有人都屏息望着远方,看着应该打不到旅馆的战争,似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想着不一样的事情。
时钟感受着窗户的振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估算着下一次振动的时间,然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振动过后又重新开始,乐此不疲。
阿眠害怕地躲进自己房间的衣柜里,用衣架卡住衣柜门,接着在用衣柜里的衣服配合被褥给自己搭了个避难的窝,可惜搭到一半的时候后脑勺刚刚好戳到了柔软的枕头,“小憩时间到了……”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四楼的S猛嗅战争的味道,身上的火焰燃烧的更旺,好在他的房间采用的阻燃材料和封闭结构才不至于让火势蔓延,两根粗壮的铁链固定住S的肩胛骨,这让S始终距离窗台还有半米的距离。
兔子先生没应聘上鹿先生的位置之后依然在旅馆的四周游荡,这一次他站在旅馆外的花圃里,高声大喊战争万岁,只不过依旧没有人理他。
……
严小姐只是瞟了一眼,继续坐在窗台前摆弄着她的新裙子,从裙子领口的边角皱着眉扯出一根线头,接着用牙齿把线头咬断,把剥离裙子的线揉成团,悄悄丢在旁边的花盆里。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严小姐的肩膀上,她惊得用余光快速瞟了一眼旁边的花盆。
到底也是害怕那盆栽活过来,抽着植物香烟把烟吐在自己脸上。
F从另外一边肩膀探出脑袋,当然,实际上是探出他抓着的其中一个面具。
黑色的身体捣鼓着,慢慢伸出另外一只手指向窗外,声音从最顶上的面具里发出来:“看到那边的云了吗?”
严小姐顺着他不知道能不能称为手指的结构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一片巨大的黑云正缓缓向上升起。
“那不是普通的云,”F语气平静地说,“那是一座飞行城堡。”
严小姐到没想过,住在旅馆四楼的人今天竟然得到了允许出房间的指令,更没想到会有四楼的租客和自己搭话。看着升起的黑云,裹挟着硝烟和铁锈的气息,像一朵在远方炸开的玫瑰。
想到这,严小姐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自己可不是什么战争贩子,更不会将侵略和殖民的行为视作浪漫或者荣耀。也许是因为F在附近,才让自己有这种想法呢?
此时的F还在试图把面具对准严小姐的正脸,“你知道这座城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这……?”严小姐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争把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引过来了。”F叹了口气,虽然每一个面具上都没有孔洞可供气体流动,不过面具上也没有嘴,这扯平了。
“……比如?”
“比如这正在飞行的!会抓人去绝育的!灭绝人性的!伊色城堡!”F突然大叫了起来,把表示惊慌的面具举到面前。
“这是种族灭绝!”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去,留下严小姐独自在窗台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
“这也是门带来的影响吗?那扇只有你才能看见的门?”章鱼压低了自己作家帽子的帽沿,显然直至今日章鱼还未能把自己从擅自复活鹿先生的事情带来的罪恶感里剥离出来。
“我想你搞错了,章鱼。”鹿先生此时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意大利的品红绸缎西服穿在身上,内衬贴紧鹿先生的胸膛,看起来就连体毛都整理地十分整齐。
面对着章鱼的问题,鹿先生正对着镜子抚平西装的驳头。鹿先生很讨厌除了床伴以外有人在自己着装时打扰到自己,但鹿先生也清楚章鱼一定知道自己的这一点,以此来证明确实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鹿先生还是想再摆一会高架子,毕竟他自己也没能从再次复活的阴霾里彻底走出来。“你还需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呢?章鱼?旅馆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只是长期暂住在这里。”
“可是这一切自从……自从那件事开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不是巧合……”章鱼完全没了往日那般平静。
“关我屁事!到底是谁的恶趣味拽着别人的尸体不放?”见章鱼没有反应,鹿先生没好气地说着:“至于那扇门,也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呢?也许我在被重新抓回来的时候落了一部分没回来导致我精神错乱并不能保持你记忆里那般彬彬有礼的样子呢?”
“够了,伯恩斯!”章鱼打断了鹿先生的话,似乎也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如果你依旧对我复活你的事感到憎恶,那我道歉,我赔罪,我也去死然后让你再复活我如何!”他顿了顿,“我知道你有一把手枪,一把没有我味道的手枪,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旅馆里杀死我的人。”
和葬礼一样的沉默,两人都把话说重了。
“我总觉得,很快就会来找我了......”鹿先生喃喃道,“那扇门,它一直存在,就在我面前。”
在鹿先生的眼里,房间里有一扇章鱼都看不见的门。
此时的门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更加清晰可见,门的边框一定出自某位名工匠之手,精心雕刻着纹理,像废楼上的爬山虎,一直蔓延到门的顶部。在那,一只生物的模样正在矗立,一颗圆润光滑的头颅,脑袋下的八只肢体柔软的缠绕在门框上,一圈圈的蓝环忽明忽暗。
它好似用一双方形的幽蓝色的瞳孔凝视着鹿先生,那凝视里好似有着话语。
一切生物都会发出的话语,贯彻着不同物种之间共同的天性以及承认着不同个体的出现,让鹿先生明晰一定还有其他的门。
但这不重要,这是鹿先生的门。
那是一条蓝环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