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婴的心肺确实不好,但有天材地宝在自然能够调养到正常人的状态。
只是白子画希望她无病无灾,此后长婴日日都得吃药膳,直吃得她看见药膳就想吐。
白子画虽然心疼却也坚持让她吃,即便是转世也不能够不重视,把长婴气得背地里想骂人。
这日,白子画好说歹说哄得长婴把药喝了才回到自己的寝殿里休息,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让他的睡眠好了不少,头一挨着枕头便陷入了沉睡。
窗外,从魔界裂天渊中放鹤亭边带来的天荷花郁郁葱葱,长势喜人,花瓣洁白,甜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白子画在仙界的时候是上仙,到了神界又是神,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
可今日他却罕见地做了梦,他梦见有人着一袭紫衣站在水边,纤瘦修长的身形熟悉极了。
来不及多想他便往人出现的方向跑去,生怕那人再消失不见。
女子并没有走,只是静静地站在水边,周围蒹葭苍苍,见他来了也只是颇为含蓄地笑一笑。
“微生,”白子画呢喃着这两个字,千回百转,自她去后也不肯入一次梦,如今在梦中与她重逢如何不喜?
微生磬往前走了两步,那张被他深深刻在记忆里的脸便清晰起来,脸颊上那一个小小的酒窝昭示着她的身份。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微生磬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语气却是淡漠,“忘记不好吗?”
“不好!”白子画这时才显出几分少年人的倔强来,他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句“不好”,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灼穿。
“你得知道,”微生磬叹了一口气,“放下才对自己最好,执念那么深只会害了自己。”
“你放得下裴瑾华、放得下观尘吗?”白子画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一条道上走到黑的模样让微生磬有些头疼。
“放的下,”微生磬毫不犹豫地说道,过去了的自然就得过去啊,一味的强求又有什么用呢?非要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才好吗?这样的自己太陌生了。
“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白子画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他看着微生磬那双眼睛,他知道微生磬的凉薄却依旧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她。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微生磬叹气,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的是你,什么样的都喜欢,”白子画难得的直白让微生磬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
这样的热烈义无反顾也许在微生磬年少的时候会为之动容,可现在的微生磬却只觉得苦恼。
“罢了,”微生磬喟叹一声,空间崩塌,二人开始极速陷落。
她精心为二人编织了十二个梦境,她要去试一试白子画的决心,但凡有一分的不坚定她都会及时止损,这是她对自己的保障,也在给白子画十二次后悔的机会。
微生磬一向不赞成师徒恋就是怕年长者的行为误导了年轻人,这样是在害人,她害怕是自己误导了对方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虽然每一次成长都被打断长成了这副心智不上不下的模样,但她也不是真的没心眼,越是到她的年纪越是无法付出真心,因此她才不肯付出真心。
很渣,但这确实是微生磬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二人一同陷落,失去了意识。
第一世,微生磬是补天石所化,与白子画成为师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世事无常,有野心勃勃者撞断天柱致使天崩地裂,微生磬与白子画师兄妹前往补天。
可惜死的人越来越多,微生磬无法只好化作补天石补天,自此人间再无微生磬。
白子画秉承她的遗志将宗门发扬光大,待退位后自杀殉情。
第二世,白子画是少年帝王,微生磬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可惜二人的父辈隔着血海深仇,最后是微生磬为父母报仇颠覆了这王朝,昔日帝王沦为庶人,二人再无可能。
第三世,白子画是天上的太阳,微生磬是悬崖陡峭处生长的老梅。
天和地隔得太远,一直到老梅变病梅再变作死梅二人也没有交集。
……
最后一个梦境,二人重新化人,一起站在海天之间。
“责任、家国、仇恨、身份……这便是你觉得我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么?”白子画手中拈着一支桃花,粉色桃瓣娇艳欲滴,平添几分艳色。
“你还要选么?”微生磬站在他对面,难得与他四目相对,长了那么一张绝情的脸却心软地给了人十二次机会。
“选,”白子画点点头,白袍墨发,天地之间的一抹绝色。
“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犟种了……”微生磬低声呢喃却被海风吹到了白子画耳边,他的情绪顿时亢奋起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动摇的信号,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这是他离微生磬最近的一次。
“我们都一样不是吗?”白子画问道,同样的高傲、淡漠、以天下为先,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红线早在拜师的时候就牵好了。
是上天将她送来的,她理应是白子画的爱侣。
他自视甚高,这六界没有能够与他相匹配的人,只有微生磬,只有她能够与自己相配。
微生磬是狼,是孤狼,而狼只会选择比自己更强大的伴侣。
他不是最强,可他却是这世间唯一能够与她相配的人。
“你不怕?”微生磬沉吟片刻扬起笑脸,嘴角的酒窝愈发深了,以她喜怒无常的个性猜不出她是喜是怒。
白子画摇摇头,他已经做好了选择,不会再反悔。
喜欢是棋逢对手,爱是甘拜下风,他在这场名为“微生磬”的战役里丢盔弃甲,甘愿成为对方的囚徒。
微生磬收起笑脸,垂眸,随后往前走去;白子画在注意到她的动作后也跟着往前走,即便她停下了也依旧坚定地往前走。
海上的风很大,二人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微生磬耳边都是海风呼啸和衣袍翻飞的声音。
可下一瞬,她被人抱了个满怀,耳边响起激烈的心跳声,连带着她胸腔里那颗心脏也跟着共鸣。
“这便是我的选择,微生磬,你满意吗?”
“满意。”
海天之间,白子画终于拥住了令他寤寐思服的不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