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现在真是钻到“钱眼儿”里了,一心想着发财。他现在经常不在罗艳身边,而是待在证券中心。他已经深深陷入追求金钱的浪潮中,被那些弯弯曲曲、上上下下、变化无穷的曲线盗窃了魂魄。他每天都在印证自己的判断,每天都有新的猜想和发现,每天都沉浸在难以抑制的兴奋中。至于考司机第一关没过,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听师傅和很多人都说一般情况第一次考都不能过,第一次只是“探探路”、“混个资历”。
前些天,他把进货款一万二千元全部投进股市,一万多元也买不了多少,他买了两个股票,都是十元左右的低价股。昨天一只股票涨了点儿,赚了二百多元,他很兴奋,期盼着它继续上涨。他曾经有过一天赚五百多,三天赚一千多的经历,因此,他觉得炒股挺有意思,始终处于变化中,始终处于期待中。他准备赚够两千多就买手机,实现他的短期梦想。可是罗艳总是不让他炒股,说股市“水”太深,他不懂就别莽投,最多投个两三千元玩玩儿就行了,他觉得那太少了,根本不值得投资,还不如不投!他没给她说就把进货款投进去,等赚钱了再给她说。前两天罗艳又不让他去股市,他非得去,她就吵他,说话很难听,他也吵她,二人就谁不理谁,打起冷战。
这天下午三点多,从股市出来回到家他就上床睡觉,他上午回来没睡觉直接去证券中心,这会儿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家里静悄悄的,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他觉得饿了,走进厨房,厨房里啥也没有,冰箱里只有一个馍、一块肉都冻着。他就去小区门口商店买了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和两包干馍片,回家煮方便面吃。吃完饭,不见罗艳回来,他想去外边看看却又不想去。他打开电视,被法制频道一个凶杀案节目吸引,看完节目,看看外边,还不见罗艳回来,她去老丈人家了?他想给老丈人家打个电话,却又不想打。要不去商场看看?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想。
终于,张军关了电视,出去找媳妇。他骑踏板车来到商场,商场早已关门,他就回家。回到家,还是不见罗艳。她会去哪儿呢?想来想去,他判断罗艳应该是去老丈人家了,要不然还能去哪儿?他就拿起电话拨通老丈人家的电话,可是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半天却没人接,直到听到自动断线的提示音,张军才放下电话。他心里就一阵慌慌,老丈人家没人?不会是有啥事儿了吧?不会吧?想了想,他又拨通老丈人家的电话,可是还是没人接,他就更加慌乱,走,去老丈人家看看。
张军快步下楼,骑车飞奔。来到老丈人家楼下,他抬头看一眼老丈人家的位置,乌黑一片,也不知道有人没有。他一步跨两个台阶上到老丈人家门口“嘭嘭嘭”一阵敲门,听见里面有人问:“谁啊?”他答应:“是我,张军。”“这么晚了,你来干啥?”老丈人穿着大裤头开了门问:“有事儿?”“没事儿,罗艳在这儿不在?”“在啊,刚刚睡下,她没跟你说?”“没。”“你进来吧?”“喔,我不进了,我走了。”说完他就下楼了。他的心这才安静下来,他很奇怪,为啥打电话没人接呢?害得他一阵心焦,深夜敲老丈人家的门找媳妇,多没面子!他又一阵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来了?为啥没人接电话呢?电话坏了?还是没放好?忽然,他想到一点——可能是罗艳故意不把电话放好!故意的!刚才为啥没想到呢?真笨,中计了!他忽然明白了罗艳的心思,就笑了笑,回到家看财经频道到零点多才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亮,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他上趟卫生间,看看外面雨还不小哩。经过厨房时,看见罗艳在里面做饭,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又回到床上钻进被窝,蒙上头。可是,他却睡不着,翻腾一会儿,伸手拿传呼看看已经八点多,看看白班计划竟然没计划,没计划可能下午要待班了吧?这时,他心生一股强劲的厌烦冲击他的头颅,他几乎要崩溃!他只恨自己没钱,要是有个几十万、上百万他就辞职坐进大户室一人一个电脑,专业炒股!
他又蒙上头想睡觉,可恨的是肚子不争气,一个劲地“咕噜噜”叫个不停。从厨房飘过来的米香一个劲儿地往他的鼻孔里钻,他再也没有了睡意。他终于起床,洗脸,走进厨房,看见灶台上的包子,他拿起来就吃。罗艳在客厅看电视,也装作没看见他。张军吃着肉包子坐到她旁边,直接质问她:“昨晚回你家为啥不说一声?”“不想。”罗艳没看他,仍然看电视,沉默一会儿,又说:“你在睡觉,咋给你说?说了你能听见?”“那你也不留言?”“不会。”罗艳冷冷地说。“是不是你故意把电话不放好?”“不知道。”“故意让我四处找你?”罗艳扭头看他一眼又继续看电视,低声说:“我可没让你找我——咋?后悔了?”张军瞪大眼睛看着罗艳,他本想说“就是后悔了!”转念一想,还是克制住,改口道:“不是,我是说你去你家为啥不让我知道?”“为啥让你知道?”“为啥?”张军急了:“都九点多了,不见你回来,你说我着急不着急?”罗艳扭头问他:“你还在乎我?”“我咋——不在乎你?”“你做事考虑过我?”“啥——事儿没考虑过你?”“啥事儿?啥事儿你不知道?”张军明白了,就说:“我炒股不也是想多挣钱嘛!”“你能挣多少钱?你有多少钱去炒股?”这两句话问得张军没话说,他的确没多少钱,他那点钱在股市里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的确也没赚多少钱,这半年多以来,他总共只赚过一千多元,现在又赔进去了。他低声说:“现在行情不好。”“行情好你又能挣多少钱?你知道啥时候行情好?你光看别人挣的时候,没见他赔的时候?”张军说:“其实,炒股跟做生意一样,有赚有赔。”“那咋能一样呢?做生意是自己做主,看得见摸得着;炒股是虚的,跟赌博差不多,都是大庄家玩儿散户的,你能玩过庄家?”张军没想到罗艳对股市也有所知,而且一语中的,说的他哑口无言,“那……就是……”他还想说啥,却说不出啥,他一转念就软下口来,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懂炒股,说的真好!经——典!我以后就不再投了。投进去的只要一挣钱就卖掉,咋样?”罗艳扭过身子问:“说话算话不算?”张军拍拍胸脯说:“一定算话!一定照办!”罗艳这才笑了,说道:“你还是稳稳当当上班,我做点生意挣点儿钱就行了,做生意做好了也能挣不少哩!”“对,媳妇儿说得对!说得对!”二人终于坐在一起吃饭,结束冷战。
吃过饭,张军洗好碗筷坐在媳妇身边,涎皮笑脸地说:“刚才——说的话能不能修正一下?”罗艳坚决地说:“不行,绝对不行!”张军心想,以后再说吧,就笑着说:“好,好媳妇儿,我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