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低头看眼嫩白的指尖,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
碎发贴在两颊,眼眸无措,她紧张又害怕:“沈、沈确,刚刚那里有人。”
温研快急哭了,她衣服湿透了腿还软着,胸前还拿白布遮遮掩掩,狼狈事小,被人看见造谣事大。
要知道这个年代流氓罪严重一点那是要吃枪子的,乱搞男女关系被人戳脊梁骨更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沈确眉毛微抬,他眉骨高,温研又是仰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生气被人看见麻烦还是嫌她麻烦。
“没事,我会解决。”
他依旧沉稳,余光扫向身后的墙角,看见一片蓝色的衣角。
“我们今日没见过,你只是上山时凑巧下雨了,跑回来时被蛇咬了。”
沈确一字一句的交代她,期间一直盯着她慌乱的眼睛,暗沉冷静的眼神莫名让人安心。
“记住了吗?”
温研轻轻点头,随后松手,扶着墙从后门走进房间。
知青点真的很小,一个房间要睡七八个人,七八张木板搭的床挨在一起,不仅硬还响。
只留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勉强够一个人通过。
饭点大家都在外面吃饭,房间只有温研一个人。
她松了口气,人太多了换衣服都不好换,尤其是她脱衣服时大家都喜欢盯着她胸看,她很别扭,跟大家说时,她们又说都是女的,介意那么多干嘛?
次数多了温研只能躲到浴槽换,那边也不太安全,知青点就一个浴槽,男知青也要在那洗。
经常是她换到一半就有人敲门。
所以她只能趁着房间没人的时候迅速一点。
温研烦闷的脱衣服,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条件好点的地方住?
起码有自己个人的私密空间。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温研套衣服的手都慌乱了,“来了来了。”
“温知青不是大家说你,大家都有胸有屁股的,怎么的,就你的金贵些,都是女的,大家还看不得了?”
“好了好了,温知青军大院出来的,难免讲究些。”
脾气火爆说话不客气的这个是夏凤英,充当和事佬拐弯抹角抹黑的是曹秀珍。
温研怕她们一唱一和又叫人来评理,只好加快手速,衣服扣子都来不及扣完就急忙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又是一堆人,还有几个男知青。
温研脸黑了。
走进去扣扣子。
两男知青眼睛都看直了,挪不开半点,人进去了还盯着她的腰臀不放。
温知青就是正,只是人傲气了点,但人家有傲的资本。
“哟,看流口水了,要不要我把温知青叫出来给你们一次看个够?”
夏凤英起哄要叫温研出来。
“夏凤英,要给男人看你自己脱了去。”
温研神色冰冷,她最恨这种恶意起哄的恶心人。
“温研你什么意思!”
温研叠衣服没看她,“字面意思,没读过几年书的人就是蠢,话都听不明白。”
“你!”
夏凤英气得脸红脖子粗,撞开前面的人就要闯进去,一副要干架的样子,知青里就她读书最少,她点谁呢!
还是大家拉住她好言相劝,她才勉强停下来。
“哼,大家伙都听见了吗?人家温知青清高,可看不起咱们呢。”
“好了好了,凤英你少说几句,温知青只是不习惯这个环境。”
曹秀珍笑咪咪拉着夏凤英的袖子,又冲温研无奈的笑笑:“温知青多担待一下,凤英就是直,不会拐弯抹角,她还是很热心肠的。”
“哼,亏我还给你留了饭,早知道喂老鼠了都不给你。”
温研可不惯着她:“什么叫给我留饭?合着我是没缴米粮?要吃你口里剩下的?”
“你——”
“好了好了,天晚了,再闹下去该扰民了。”
夏凤英给曹秀珍面子,优雅翻个白眼后径直向床走去。
期间她还想撞一下温研,没成想被她提前避开了,她自己倒摔了个狗啃泥。
“温研!你别惹我!”
“自己跛脚怪我?”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
“谁啊?”另一个知青问了句。
“我。”门外的迟言言应了一声,她应完没一会,门开了。
迟言言低着头进去,她一向这样,大家倒是习以为常。
只是今天她有些不一样,她收拾的时候时不时看一眼温研,瞧着像是害怕。
曹秀珍在她俩之间来回扫了眼,发现了端倪,于是走到迟言言身边一副大姐姐的温和模样。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迟言言大喊一句,身体微微颤抖,头埋得更低了,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
曹秀珍也没想她会有这么大反应,顿时觉得是一个大八卦。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只能下回再问了。
迟言言低头,眼中阴冷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又是不顶事的懦弱小可怜模样。
温研没搭理她,准确来说是她不想搭理房间里任何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有病,算计来算计去,巴结来巴结去,七个人七百多个心眼子。
她烦透了。
真的不能搬走吗?
不行,明天去找村长问问,她宁愿多交些粮票米粮住村民家。
夜晚在此起彼伏的嘎吱声中过去。
温研两眼一睁,麻木起床上工,一到队上人傻了!
“什么,要我和马涛杰几个去扯花生?”
温研不可思议,扯花生只要站着弯腰扯就好,是比较轻省的活。
只是!
她想起昨晚和之前马涛杰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一阵恶寒。
之前她也和马涛杰一起扯过花生,那人故意跟在她身后扯,一双眼睛光盯着她屁股看去了。
温研眼睛都气红了!
“我不要,我申请换一个。”
王队长皱了皱眉,有些难办:“这是凤英同志给你换的轻巧活,你别回了人家好意。”
“她要给她,我反正不和马涛杰一起。”
马涛杰也怒了,强烈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侮辱:“温研你什么意思?搞得好像谁想和你一起似的,动作慢得要死还嫌弃上我了!”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愿意跟她一起,傲得要死,看两眼会少她块肉?
“这,”王队长有些为难:“这是现在也没有什么适合知青的轻省活了,只剩锄地开荒了。”
他看了看温研柔弱的小身板和嫩得掐水的手。
“好,就这个。”
温研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那你现在去村头前坪那边,”王队长好心提醒一句:“开荒的地在山边,离知青点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你怕是来不及回来吃午饭了,你还去吗?”
“去。”
温研宁愿不吃饭也不要和马涛杰那些人一起扯花生。
她领完锄头后向山那边走去,到地方后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本来是她弟弟要下乡的,只是妈妈说她大一点,弟弟还小,让她来。
什么叫弟弟还小,她今年也才十八,就比弟弟大一岁而已,很多吗?
只是,看着妈妈憔悴的脸发白的发,纵使再气不过她还是收拾东西下乡了。
糟糕的室友,莫名其妙的针对,上不完的工,这些她都可以忍受,但是打她主意就是不行。
眼泪掉得更快了,她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在堆满碎石子的泥土地上,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用力。
手掌震得发麻,眼泪砸进翻起的细碎泥土里,掌心火辣辣的疼,很痛很苦却无能为力。
“地不是这样挖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温研抬头,眼角的泪珠顺势滑下,一大滴聚在下颌,将落未落。
是沈确。
温研偏头擦了擦下颌的泪,一双眼睛红透了。
为什么每次遇见他都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