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阳,暖暖而温柔。
晒得赵伟杰和毛毛豆豆直犯困。
赵伟杰自己眼皮沉,看看写字的毛毛豆豆,也在小鸡啄米似的瞌睡。
拉了拉司语的衣角,司语看看毛毛豆豆,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稚童,又不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古代。
赵伟杰向东屋指指,意思带孩子去午睡。
司语点点头。
赵伟杰抱起毛毛豆豆。
三个人去东屋午休去了!
司语继续翻捡着旧棉衣,拿出能用的,堆在桌上。
拿出剪刀尺子,开始改这些旧棉衣。
家里谷秀兰留在旧席里的钱,还有秋收卖一部分粮食的钱。
去掉日用里,少不了的油盐酱醋、水电费之类花销。
还有孩子们的肉食牛奶。
再加上种子肥料等等费用。
剩下的也就两千有余。
这点钱儿,花到开春都难。
衣服呢,新旧差别不大,能省则省。
再说物尽其用,方为物之甘心。
司语翻出十余年前的旧衣,三伏天的时候,这些旧衣,都被司语洗晒过。
料子倒都是棉质的。
洗过晒干,彭彭松松的。
旧衣似乎还带着三伏天太阳的味道,摸在手里,感觉很舒适。
赵伟杰的冬衣,是不缺的。
司语和毛毛豆豆,可没啥过冬的衣服。
以前在田贵花家里,毛毛豆豆穿的是元宝的旧衣。
元宝是田贵花赵大强的心肝儿。
衣服多而杂,毛毛豆豆穿不完。
分家的日子,田贵花是不甘的。
元宝的旧衣,自然是烂了也不许带的。
能带回来的,自然只有赵伟杰的衣服,还有老宅里当初搬去的旧东西,包括旧衣。
傻姑更是没有正规的冬衣的。
赵伟杰那时候图方便,只用个棉袍子,套上傻姑的光身子。
早上穿的方便,晚上脱的方便。
脏了,水里摆摆罢了!
傻姑寒夏都是一件长袍,春夏薄款,秋冬厚棉款。
司语没有傻姑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这些。
只记得初来时,身上套的是两件上衣,缝成的尼姑袍。
冬天傻姑穿什么,司语翻来翻去没找到。
赵伟杰更不敢说棉袍之事。
只说都在田贵花家,不好去拿。
司语想起田贵花协议签完后,赵伟帅带自己去要粮。
田贵花和丁文秀,那个张狂的样子。
连一粒粮都要不到,更别说衣了!
现在去田贵花家拿衣服,自取其辱。
赵伟杰笑着说,带司语娘仨去镇上买。
司语算算,娘儿仨个,换洗要六套。
六套便宜的要几百元,实在不合算。
况且毛毛豆豆正长身体,买大了,穿在身上,晃晃悠悠不合身。
买合身的,明年冬天再穿便小了。
便打手势问赵伟杰有旧衣么?
赵伟杰想起傻姑改的那些夏衣,式样儿还挺好看。
傻姑的手真的巧,做的针线儿、式样儿,都特别好。
赵伟杰翻出母亲收的旧衣,有母亲的,有赵伟杰穿小的。
还有赵大强以前穿的。
司语看看都能用。
便都洗了,晒干爽了了。
现在深秋了,没啥事,只好改造这些衣服。
司语改好两套自己穿的。
开始改毛毛的、豆豆的。
司语用尺子量好,用白粉笔打记号。
开始裁剪,正剪着。
听电瓶车的声音,向院子里开来。
司语抬头,看到赵伟帅骑着电瓶车进来。
赵伟帅白衬衫、红领带、一身黑色的西装。
司语看着赵伟帅,感觉好笑。
这要是别一朵红的新郎花,更有意思了!
穷乡僻壤的村干部,穿的可真比卖房子的讲究。
在京城,穿着这样一套衣服,不是卖保险的,就是银行或房产中介之类的。
赵伟帅支好电瓶车,走到桌子边。
拉了凳子坐下,看着司语裁剪。
露出妖孽般的笑说:“司语好能干呀,还会裁剪!”
听到司语这个名字,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到这傻姑的身体里,见到司语的人,一直叫司语傻姑。
司语恍恍惚惚地,总有种做了傻姑的感觉,司语这个名字,似乎要慢慢退去。
现在,赵伟帅那么随意地说着司语。
司语对赵伟帅,莫名就有了好感。
这个男孩,记住了司语这个名字,并且自自然然地说出口。
也就是说在这里,只有赵伟帅不拿司语当傻子待。
只有赵伟帅不叫司语为傻姑。
司语抬起头,对着赵伟帅,很温和地笑笑。
拿起针,开始缝制裁剪好的衣料。
赵伟帅笑道:“司语,裁剪会,缝衣你也会呀?”
司语笑笑,继续缝衣。
心里想,司语会的多呢!
司语忽然又想起远方。
远方和傻姑,过得好么?
司语手里的针在走线,脑子又向京城飞了。
赵伟帅看着司语遐思的表情,想起传言。
司语伤了脑子,失忆了,只记得名字,别的都忘记了!
这裁剪的事,又如何记得?
鬼神之说,肯定是无稽之谈。
可这自小便傻了的人,写字裁剪,何处得来?
想不通呀!
赵伟帅拿起司语缝好的袖子,向里面装棉花。
司语心里好奇,赵伟帅这也会。
赵伟帅边装边说:“司语,我怎么也想不通,你对我来说,是个好难解的题。”
司语奇怪地抬头,看着赵伟帅。
我咋就成了赵伟帅要解的难题?
“你说,什么题难解?”司语笑着说,“我咋成了你的难题?”
赵伟帅停下手中动作,单眼皮的丹凤眼瞪得溜圆。
薄唇红嘴儿,成o型张开。
东屋正要起床的赵伟杰,不敢动了!
睁大眼睛,呆呆地瞪着屋顶。
司语笑兮兮地,看着赵伟帅。
赵伟帅依然一副,见鬼似的惊诧表情。
“说你的难题呀,你这副神情,啥意思?”司语打破沉默,有必要这么骇然么!
赵伟帅这才回过味来,惊喜地说:“司语,你不是哑巴?”
司语笑兮兮地说:“傻姑是哑巴,司语不是哑巴。”
赵伟帅:“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司语乐了,咱想说话呀。
奈何赵伟杰一直说傻姑是个哑巴。
咱占着傻姑的身子,不能说话呀!
司语笑赵伟帅笑道:“你叫我司语,我才能说话呀。”司语笑道,“赵伟杰一直说傻姑是个哑巴,你若叫我傻姑,我自然还是个哑巴。”
屋里的赵伟杰也惊呆了!
听着司语清亮而柔美的声音,真如天籁之音。
像极港台那些美女主持人的声音。
学生时代,同学们都喜欢听港台美女说话,温柔如清风,一点不生硬!
现在,自己的媳妇,不仅不是哑巴,
还有一副好声音。
赵伟杰扯扯嘴角,想笑。
又怕惊了外面的人,只好抿着嘴儿乐。
傻姑成了司语。
司语像个宝藏,一个又一个惊喜,不停地砸来。
赵伟杰乐得想飞!
又听赵伟帅继续问,司语,听司家村人说,你一直是个傻子。
司语这名字,只有你哥哥叫,是你哥哥起的。
说你没进过学校,你怎么会写字?
还怎么会裁剪缝制衣服?
司语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我能有的记忆,就是从田贵花家,那间屋子里醒来后的事。
当时醒来,我感觉到我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粗粗的铁链。
吓了一跳,想着人怎么会被拴上铁链。
睁眼看见两个小孩,叫我妈妈。
我又吓了一跳。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何时生的他俩,是怎么生的他俩!
我只记得自己名字叫司语。
之前经历过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司语作出困惑而迷茫的表情。
赵伟帅心里骂赵伟杰,真够混蛋,用铁链拴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女子。
东屋的赵伟杰,听到司语的话。
心里窃喜,之前的都忘了?
忘了好,忘了好呀!
要是记得怎么怀的孩子,怎么生的孩子。
别期望司语爱上我赵伟杰。
司语可能会像妈妈一样,一生都在恨爸爸那样,恨我赵伟杰!
赵伟杰想着,从此再不叫傻姑。
别傻姑傻姑地,叫醒了傻姑的记忆,那可糟了!
又想起刚刚傻姑说的,只记得醒来时,脖子上拴根铁链子。
赵伟杰慌忙起床,得好好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