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孝文出自医药世家,太祖父是太医院御医,父亲乃太医院院士,兄长亦在太医院就职。
他在府中最小,医药天赋最高,但从小性子欢脱些,不愿居于一隅,便常年待在祈王殿下身边,做了军中大夫,更是长公主钦点诊脉大夫。
邬府为了将医术发扬光大,悬壶济世,在大乾国多地开设医学堂,医药馆。
回春堂便是邬府在京师所设的药堂,他乃回春堂的少东家。
这个丫头,当着他的面,指责回春堂大夫医术不精,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邬孝文摇着玉柄扇,凤眼一挑,“姑娘对回春堂大夫的医术有偏见?”
“并非偏见!”
苏蔓蔓秀眉一蹙,一双黑眸望着他,真诚回答:“事实如此,难不成要我昧良心说瞎话?”
“休要胡言!”苏廷贵跳出来,呵斥道:“这位乃……”
他脱口要挑明对方身份,让苏蔓蔓说话有所顾忌。
“等等……”邬孝文拦着苏廷贵的话,“医者并非仙人,对于行将就木之人,并无起死回生之术。”
谁行将就木,你才行将就木。
苏蔓蔓冷脸,“若母亲大限将至,小女子无怨言,怕就怕大夫医术有限,白白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
她这句话,并无过错。
药堂的名气如人的名声一般,建立很难,维持更难,毁灭却是一夕间的事情。
邬孝文绝不允许,在他的眼前,发生有损回春堂名声的事情来。
同时,他的好胜心被激起,“本公子医术在京师中数一数二,我帮你母亲诊脉,如何?”
“你?”苏蔓蔓打量他一番,“你行吗?”
三字问句,踩了古今中外所有男人的雷区。
“我怎么不行!”邬孝文玉面绯红,“我行的很!救人分秒必争,速速前面带路。”
他就不信了。
夜墨身上的毒,他解不开。
一个后宅夫人的病症,难道还能难倒他?
他就要让她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苏蔓蔓心中憋笑,这个邬孝文如前世一般,是个好胜心强,经不住激惹的直性子。
“爹,女儿先行一步。”
“这位公子,请随意,小女子失陪了。”她尽力克制,努力让她的行为表现的自然一些。
谁知抬眸间,四目相对,她的心神一晃。
那样犀利的眼神审视下,她刚才的一番小伎俩仿佛被他一眼看穿。
苏蔓蔓心慌低头,化身为乖乖女,领着邬孝文,急匆匆往翠香院的方向而去。
苏廷贵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变化。
他心悸连连,弯腰行礼,“殿下莫怪,是臣教女无方,才会冲撞了殿下。”
夜墨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
“不知者无罪”。
苏廷贵心中一喜,“请殿下随臣先去前厅稍作歇息,待会邬公子诊脉完毕,臣自会派人引他前来。”
“不用,本殿下四处走走,等他一会。”
他说随意走走,人却顺着两人身影,跟上去了。
他不是无缘无故来苏府。
昨日,邬孝文收到神秘纸条,其上言明:“苏府,焰菱花”
六年前,他在边关受伤中毒。
此毒刁钻,解药极难配置。
其中药方中的一味药材,焰菱花,更是百年难得。
此花生长在炙热的火山口中,常年受岩浆炙烤孕育而生。
生来难活,若要摘取,人必须靠近火山岩浆,焚骨般的炙热,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这些年,祁王府与坞府暗地里的力量一直寻找未果!
近三年,京师风头最盛的壁苍拍卖行,从开业起,悬挂在悬赏单上的第一物,便是焰菱花。
苏府有焰菱花?
是谁知晓此事,又知晓邬孝文急需此药?
难不成那人知晓,他中毒了?
为了揪出此人,他与邬孝文才会借着老夫人寿辰之际,来苏府一探一二。
几人一前一后往翠香院的方向而去,苏廷贵急得要跺脚。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想象。
他匆匆招呼小厮,去前厅知会老夫人一声,自己慌忙拎袍角,紧追而去。
一入翠香院,葱郁的大树遮盖住半院子光线,树下花园中,花草凋零,满地落叶,一片萧条。
长廊的红砖白墙,墙皮脱落,满目斑驳。
正屋门口的屋檐上,竟然缺了几片瓦,有光从缺口中漏进来。
属实刺眼得厉害!
苏廷贵平日里并不关注这些情况,此时跟在祈王殿下身后,却一眼看到了院子中的衰败破旧。
一时间,他整张脸,滚烫滚烫。
“殿下,您还是先去前厅稍等片刻……”苏廷贵擦了一下额前汗,“这边有消息,臣立刻禀告您。”
夜墨站在屋檐下,抬头往上看。
这个缺口的空隙,正好可以看到树上的一个鸟窝。
鸟窝?
他的记忆中,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清脆的嗓音唤道:“有我在,还能饿死你不成?”
那人手脚麻利地攀上树枝,掏了鸟蛋,不一会,煮熟的鸟蛋放到他手心中。
“无碍!”夜墨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思绪纷飞。
一旁的苏廷贵如坐针毡,苦脸候在一旁,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屋内,邬孝文手指搭在林氏的脉上,眼皮子一跳。
中毒!
这些后宅中的腌臜事情,竟让他碰上了。
“最近可服过什么药?可有药方?”他问。
此人,李嬷嬷认识,乃是回春堂的少东家邬公子,医术连长公主都连连称赞啊。
自家姑娘出门一会,竟然将他请来了。
夫人,这下有救了。
李嬷嬷犹如坠入甜美的梦境中,痴痴望着,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李嬷嬷,将药方拿过来!”苏蔓蔓一提醒,李嬷嬷才回过神来。
“啊,稍等!”她转身从一旁柜子的抽屉中,取了近一年的药方,递过去。
邬孝文拿着药方,逐一查看,“这药方药效温良,并无大错。”
“可夫人昏睡三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嬷嬷急了。
苏蔓蔓站在一侧,静静看着邬孝文,等他回应。
苏府一个不受宠的夫人,被人下毒。
下毒之人会是谁?
其中牵扯颇多。
一般的大夫思虑多了,一些实情,便不敢轻易说出口。
她说出来,没有人信。
所以,她很早之前,便选了邬孝文成为此事的揭发者。
他敢如实相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