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往下坠,有人搂住她的腰,她的头靠在一个宽敞的怀抱中,她试图睁开眼看一眼,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
眼皮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沉沉地闭上了。
“噗通!”
两人坠入湍急的河流中,冰凉的水往口鼻中乱窜,激得苏蔓蔓混沌的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她双手乱动,挣扎着往上游。
一双有力的大手撑在她的腰部,将她往上托举着。
她的头使劲往上扬,终于露出水面,狠狠的喘一口气。
一个不慎,鼻子中残留的水吸入气管中,呛得她直咳嗽。
“别怕!”那人拖拽着她,拼命往岸边游。
风急雨急,浪更急,两人在水中沉沉浮浮,终于扒住一块石头,爬上了岸。
两人趴在岸边,急促地喘着气。
他望着她,开口道:“苏府大姑娘,武功竟如此了得。”语气调侃,辨不清是褒是贬。
她一身男装,竟被他一眼识破。
“殿下,我十岁时被送往外地,孤苦无依,为了生存,不得已学了一些生存技能。”
“你的红鞭子使得炉火纯青,看着不像三脚猫功夫。”
“人在情急之下,总能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你为何会赶来,如何知晓那里埋了火药?”
“天黑时,有人往白云寺送了两马车坛子,我发现那些坛子装过火药。”
“如此凌乱的信息,你便知晓本殿下会出事?”
苏蔓蔓双手撑在石头上,微微喘着气,“殿下,实不相瞒,我曾经还学了一丁点占卜之术。”
她回望着他,“我们初见时,小女子看面相,便推算出殿下这个月内有一劫,特意提醒过。”
夜墨眼神幽深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总是带给他某种特殊的熟悉感。
他不说话,苏蔓蔓也不说话。
奔跑了一路,又被火药冲击波冲撞,又是黑夜毒发,她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一般难受,尤其是右肩膀头,火辣辣的疼。
她难受得厉害,双手一松,趴在岸边的冰冷石头上,微微喘着粗气,似乎要睡着。
风大雨大,如此睡着,明日还能有命活。
夜墨踉跄起身,蹲下身子,手搭在她肩膀头,“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手底下一片黏腻的触感,他凑近一看,掌心中一片鲜红。
“疼!”她闭眼喊痛,声音宛若小猫儿在低声叫唤,挠得人心软。
“还知道疼。”他语气中有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宠溺:“抱起火药坛子时,你可知,比疼更可怕的是死?你不怕被炸死吗?”
“没想过。”
她的声音宛若蚊呐,“我只想救殿下啊!”
救了殿下的命,她向他讨要冰寒石,才能有几分胜算。
才能救娘啊!
“你……”他低头望着她,雨水满脸,她的神色看着模糊,低声轻轻问一句,“只想救……救我?”
“是,我想救殿下。”她喃喃低语。
救人的那一瞬间,没有多想。
事后的她,吓得腿发软,此时还心慌慌。
差一点,她再一次死掉了。
她没料到他会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反救了她。
“还能走吗?”他看她像要睡着,上前拉她另外一条手,“起来,这里风雨大,我们需要寻个避雨的地方。”
苏蔓蔓摇了摇头,“殿下,你先去,我歇一会……”
她受火药冲击,实在打不起精神,“我没劲了。你先去,莫要管我。”
“一起走。”他又试图拉起她,她奋力想要站起,脚下一滑,又摔倒,牵扯到右肩膀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抱紧了。”他忽然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惊地苏蔓蔓一声惊呼。
这是……苏娇娇的男人啊。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她挣扎几下,想要下来。
“不要动。”他冷脸,威胁道:“再动,我便将你扔到河里去。”
苏蔓蔓这会根本不能浮水,吓得一手慌忙抓住他袖子,“我不动。”
此时,天黑漆漆,风雨正大,两人全身湿透,艰难行走在怪石嶙峋之中。
一路上,她似睡非睡。
她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胸口处,可以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不一会,他的呼吸微喘,脚下的步子更加踉跄。
苏蔓蔓很想让他放下他。
可她心中也知晓,那样的事情他不会做。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在他的怀中,尽量休息好,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下脚步。
苏蔓蔓努力睁开眼,借着微光,四处打量。
眼前是一处山崖下,距离崖壁半人高的地方,有一处低矮的山洞。
洞口很小,里面黑漆漆,也不知有没有野兽。
“我有火折子。”
她变戏法般从腰间解下一个百宝袋,掏出一个火折子。
夜墨接过去,在洞口处的干燥地方寻到一截树干,点燃,往洞内照一照。
照。
还好。
没有什么野兽。
洞内有一些鸟毛鸟粪。
这里曾经有鸟筑巢,如今鸟去巢空,留下一堆干草,正适合他们取暖。
“我来生火。”夜墨倒没有皇子的高人一等,将那些混合鸟粪的干柴聚拢在一起,点燃。
苏蔓蔓也没闲着,用一截树枝将洞内的稍微清扫一下,铺一些杂草在石板上,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到草堆上。
今夜,他们便要在此将就度过了。
“殿下,我这披风防风雨,我铺在地上,你先歇一会吧。”
一路上,他一直抱着她走。
他微微的喘气,令她敏锐地察觉出,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你的肩膀受伤了,先处理一下。”他没有回答,反而提醒她。
她的右肩处,许是下坠的过程中,披风掀开,被崖壁突出的碎石划破了,生疼生疼。
“我带了药。”她侧过身,忍着痛,掀开夜行衣一看。
幸亏伤口不深,不过是出血多,看着吓人而已。
条件有限,又没有热水清洗,便先止住血,得救之后再说吧。
她从百宝袋中取出一瓶金疮药,一股脑一倒,随意从衣袖上撕扯下一节长布条,想要包扎伤口。
不知是毒发全身难受,还是太冷,整个手不停地发抖,试图几次,都没包扎好。
夜墨原本坐在火堆旁添树枝,眼神无意间扫到她的举动,看了又看,眉头逐渐蹙起。
“我来。”
他转身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布条,仔细地帮她包扎好伤口,没好气道:“你师父教给你武功,难道没教会你如何疗伤?”
“不怪师父。”她抬眸望着他,真诚回答:“我会治伤疗伤,只是对自己,不熟练而已。”
两人互视一眼,尴尬地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