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你的身体。”他眸色深深望着她。
她疾跑而来,头顶处的几缕发散乱了,飞扬而起。
他自然伸手想将其抚平,伸出的手指,落在空中,冷风穿过他指缝,他缓缓地蜷握住,又将手掌垂下,“昨日,你一直昏睡着。”
“无碍了!”苏蔓蔓晃了晃脑袋,对于如此温润的他,心中颇多欢喜。
这一世,他有了七情六欲,对人也温润了几分。
“昨日,祈王殿下强行抱走了你……”
他小心翼翼将一切秘密藏在心底深处,眼神中也不敢悄悄溜出半分,“祈王对你不一般,你若无意,需提早言明……”
解有生这句话,是对的。
不过他误解了,夜墨岂会对她有意。
他喜欢的是男人啊。
苏蔓蔓灿然一笑,“别多想。我能替他解毒,他的小命在我手中,自然对我不一般。”
她竟然对夜墨毫不设防。
解有生垂落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些。
“你无碍,那我先回去了。”解有生搭下眼帘,“午后申时,拍卖会准时开始,你从后门进。我先走了。”
苏蔓蔓总觉得解有生情绪怪怪的,一时心里打起鼓来。
转念一想,许是她昨夜突然晕倒,属实吓到他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来探病。
他也是担心啊!
只是没想到,他走出去几步后,脚步一顿,转身眸光幽幽望着她。
苏蔓蔓眨了眨眼,“解大哥,你还有事?”
他犹豫半晌,终是开口道:“昨日情况紧急,我迫不得已将我们过往和盘托出。你我之间,你救我于危难,我们携手共进,并不怕旁人置喙。”
这些年,她女扮男装,以苏玉的身份行走江阳,办了不少大事。
她隐藏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为外人道。
可昨日这一遭,若再隐瞒,怕是会激怒夜墨了。
“解大哥,放心。殿下不会因此事迁怒我。”
解有生一听,怔了怔,点头带上斗笠,从后门出去了。
须臾,赵大山来了,唤了书剑,两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掀开箱子一看,一箱子衣裳首饰,那枚牡丹摧残簪子,比红梅傲雪簪子不知静止多少倍。
桃红惊诧,嘴大得能塞入一枚鸡蛋,“姑娘,收不收?”
“收下吧。”他送的礼,她自然全盘接受。
前世今生的相处,苏蔓蔓知晓,解有生向来洞悉人心,所以他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无人能敌。
那么他定是看出来夜墨对她潜在的威胁,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注意与夜墨之间的关系。
苏蔓蔓想了又想,转身回屋,从压箱底的物件中,扒拉出那一枚玄月匕首。
呦呦送给她的东西。
或许,将它还给夜墨,让他放下执念,便好了。
……
祈王府,书房中,桌面上摊开厚厚一叠的书信,端坐案前的人,将最后一页纸看完,随手扔在桌面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击在纸上一处地方,那里赫然写着:“她为救治其母,上山采药,不慎摔断腿。”
“她拖着残腿,爬下山,养伤三个月。”
“三个月间,挺着病体依旧为其母施针。”
“解有生感恩于她,日日端茶送水伺候,直至将她的伤养好。”
“之后,她出银子,让他继续学业,支持他经商,为他出谋划策。”
“三年前,解有生只身一人来京师打拼,只因她说过要回京师。”
“三月二十五日,苏大姑娘曾乔装去碧苍拍卖行……”
夜墨想起那一日,藏在解有生背后的人儿,不由攥紧了拳头。
“殿下,苏大姑娘与解有生关系匪浅,怪不得之前解有生不惧得罪殿下,也要开口向殿下讨要冰寒石。”
追风没头脑,插一句,又愤愤然道:“属下去查了,这碧苍拍卖行大半的产业,前不久都登记到苏大姑娘的名下了。”
“这解有生出手还真是阔绰,当初他来京师开办碧苍拍卖行,其余商家主家背后想要打压他,差点要了他一条命。若非殿下出手,他坟头草怕是一人高了。”
“如此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产业,他竟毫不犹豫地分给苏大姑娘一半多,真是令人钦佩啊!”
这句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不远处的软榻上,邬孝文斜躺着,喝一口热茶,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原本,殿下一直执着寻找边关的那名少年,让众人忧愁。
好不容易,殿下似乎对这位苏大姑娘上心了,不曾想,这位苏大姑娘名花有主了。
这一次,就要看殿下敢不敢抢了。
他缓缓起身,唇角勾起匪里匪气的笑容,“解有生一介商贾,即便他对苏大姑娘忧心,苏廷贵定不愿将苏大姑娘嫁给他。”
他说一句,偷看一下夜墨的脸色,见他不为所动,又添一把火,“可耐不住解有生有银子啊。”
“苏廷贵不待见这个嫡女,只要给得银子多,苏大姑娘愿意嫁,苏廷贵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追风一听,没走心,插话道:“那位苏大姑娘爱银子,解有生又能挣银子,她定是愿意嫁的……”
“啪!”
拳头重重地落在桌面上,震得桌面震荡,掀起的拳风将桌面上的白纸全部掀起,一片片飘落在地面上。
追云追风吓得后退好几步,颔首低头,大气不敢出。
邬孝文也一咕噜从软榻上起身,站在当下,一口茶含在口中,迟迟不敢往下咽。
屋内气氛沉闷,压抑地令人喘不上气来。
良久,祈王殿下缓缓开口,“你们觉得,她倾慕解有生?”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一个姑娘家,不顾自身生命安危,去救一名男子母亲的性命,又为男子出钱出力,协助他成就一番事业。
这样的举动,不是倾慕是什么?
还有那男子,孤身一人闯京师,好不容易攒下一份家业,毫不犹豫将大半产业记在女子的名下,这分量,难道不是彼此同心的体现吗?
屋内三人,偷偷打量夜墨的脸色,心中纷纷为他惋惜了一番。
“殿下……”
此时,屋外有暗卫来报,“瑾王殿下派人以白府、瑾王府,和金丽绣坊铺子的名义,给苏大姑娘送去赔礼。”
“苏大姑娘收了金丽绣坊铺子提前谈好的赔礼,其余全部退回。”
夜墨黑脸,“嗯”了一声。
他这位雨露均沾的三哥,似乎对他的小野猫特别感兴趣……
“还有解东家……”
暗卫继续禀告道:“一炷香前,他也去了苏府,与苏大姑娘说了一会话,送了一箱子衣裳珠宝。”
“两人离得近,说什么没听清,”暗卫小心翼翼添一句,“不过离开时,解东家似乎心情不错。”
“咔嚓!”桌面上的一支象牙毛笔杆,被生生地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