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万万没想她提这样的要求,先是一愣,又想到她肯要这些身外之物,或许是想通了,也接受了现实,愿意好好活下去了。
随即胡乱地抹了眼泪,攥着于景的手道:“好,你再想想还要什么,只要是姐姐能弄来的都拿了来。”
“不要了,够了……”
“好,其他的你慢慢想,姐姐这就让人去衣服首饰来。”
说罢,于景三两步踉跄着走出屋子,吩咐扶翠,快速回一趟家,将新做的衣服首饰都给取来。
“咣当!”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再去叩门时,屋子只留下一片死寂。
“赵姑娘你先回去吧,过些日子再来。”宋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院内。
于景咬了咬嘴唇回身望着宋隐:“殿下,您可知道是谁人将我妹妹害成这样?”
宋隐摇摇头。
高岑接过话:“我们人去的时候,于姑娘就这样了,后来她也一直不肯说。”
于景点点头,木然准备跪下:“谢谢王爷,烦请王爷替我照顾好她,大恩大德……”
“赵姑娘言重了。”宋隐抬了手,示意于景不要跪,“我救于姑娘不只是因为答应你的缘故。”
……
回到赵府时,小厮悄悄来报说已将玉竹安顿好了。
“夫人可说了什么?”于景问。
小厮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夫人近日高兴,倒是没说什么,就说先安顿着悄悄观察着,不行就送出去。”
晚间,扶翠托人将衣服首饰送给了高岑,于景喝了安神的汤药才沉沉睡去。
外间,扶翠和绿芜悄声嘀咕着。
“这汤药也太灵了吧,姑娘才喝了就睡着了。”
绿芜打发了几个小丫头,悄声道:“姑娘好几日没睡好了,我将安神汤熬得浓了些。”
“啊!你给姑娘下药!”扶翠一巴掌拍在绿芜手背上。
“嘘!别吵了!姑娘最近忙着大事,让请大夫来也嫌麻烦。”绿芜悄声说着,手指往床边指了指,“这药是我和孙姨娘讨的,她因为才有身孕也睡不好开了这个药,没事的,她一个有孕的人都能喝的,姑娘就更没事了。”
扶翠还要分辩两句,忽见于景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也止住了嘴,只悄悄拧了一把绿芜背上的肉,疼得她龇牙咧嘴。
扶翠嘿嘿笑了两声,又指着妆台前的窗子低声道:“外面起风了,你去把里间的窗关上,不然把你的安神汤都给吹散了。”
风动树影,夜半至,夜空漆黑没有半点亮。
于景沉沉睡去,恍恍惚惚间似乎见了子莹。
“子莹你终于回来!你终于肯见我了!”于景在梦中呼喊着,张开双臂想要去拥抱子莹,却被她推开。
“你是怪我占了你的身体吗?”于景哭道,“子莹我不是故意的!”
子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满眼写着焦急,咬着牙将于景往另一边推。
于景不肯放手,紧紧地抓住子莹的手腕,哭喊着让她回来,可是子莹依旧咬着牙拼命将她推开。
霎时间,子莹身后突然升腾起一阵火光,她似乎用尽了全力从于景手中挣脱开,脸上的焦急终于化作了释然的浅笑。
“小心他们!好好活着,替我,替你!”这是子莹的声音。
“咳咳咳……”于景咳嗽了一阵子,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两张染着黑灰的脸。
扶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姑娘你可吓死我!”
耳畔渐渐传来小厮们的呼喊声和叮叮咣咣的敲打声。
赵府内院走水了。
这个消息趁了宋显允的心意,借着这个由头又来了一趟赵府。
于景听着他的消息就烦,推辞说自己昨夜受了惊吓,下不来床榻,只顾着搬到了薛夫人的院中同住,预备着明天接庭桉。
宋显允无法,只得悻悻离开,又粘赵寂说明日再来探望。
于景拗不过赵寂,第二日勉强见了宋显允,在前厅说了不过几句话就推脱着说头晕,回了薛夫人院中。
“唉,好在你没事,”薛夫人拉着于景的手,擦着眼泪笑道,“原本就说要翻修你那边的院子,前两年硬是被花姨娘按住了,如今烧塌了也好,咱们重新盖。”
于景轻轻靠在薛夫人肩头,笑道:“现在母亲掌家,不似从前了。”
“庭桉回来也住在母亲隔壁的院里吧,咱们一起热闹些!”
被烧毁的屋子,原是子莹和赵玉之同住的。
“也好,修屋子的事情也要缓缓,”薛夫人拍了拍于景的手,“王姨娘眼瞧着就要临盆了,现在不太方便。我呀,只盼着那一位消停些。”
于景知道薛夫人指的是花姨娘,不觉出神,想到了昨夜种种,似乎很是奇怪。
火从自己屋中燃起,管家说恐怕是风吹倒了烛台才酿成祸事。
扶翠和绿芜说她们发现失火时,于景在的里屋已经火光大作了,屋门半掩,于景已经到了门前,但是靠在门上没有了意识。
于景记得自己一直在做梦,醒来就见到了扶翠和绿芜,自己是怎么从床榻上到的门上,难道真的是子莹的魂魄救了自己?
那么她说的“小心”……
“怎么了?”薛夫人见于景出神,眼中似有泪光,关切地问道。
于景抬眸,端详了薛夫人片刻,强将悲恸收敛,“母亲,有人要害我。”
薛夫人眉头微蹙,“难道她怨恨我夺了掌家的权利?”
薛夫人家本是商贾,她虽然没有亲自经商,可是嫁妆不菲,陪嫁的黄嬷嬷在庄子上替她打理着,如今也是收入颇丰。
“可是油水最丰厚的厨房,名义上交还了,可是到底还是花姨娘的人把持着,恐怕她是捞了不少好处的。”薛夫人补充道。
赵寂祖上并非大富贵,直到他父亲才考了功名做了官,赵寂原本也只是吏部的五品官,大女儿做了妃子才渐渐有了今日。
可如今贤妃立志要争一争后位,少不得到处打点,需要银子,又因为花姨娘犯错,赵寂这才将理家之权交给了薛夫人。
“我不确定是不是花姨娘,”于景轻轻摇头,“安神汤药是孙姨娘给的。”
薛夫人点点头,“安神汤的事情绿芜那丫头跟我说了,可是这样太明显了,况且……况且孙姨娘一直老实,也不至于要害你呀!”
于景晃了晃脑袋,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一切只是个巧合吧。”
“对了,庭桉快到了城门外了吧,母亲您不是说要去迎迎?”
薛夫人知道于景是不想见到赖在前院的宋显允,宠溺地笑道:“好好好,就说咱们莹儿不舒服,最近谁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