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接着开始介绍:“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东。”
“东子这是雷光清。”
陆东立刻笑出了声:“雷叔!”
雷光清也打量着陆东,冲着赵山笑道:“这小子我听说过,在你们那嘎达算是个名人,没想到赵大哥你还能教出个这么厉害的徒弟来。”
雷光清用他那粗壮的手掌拍了拍陆东的肩膀。
“小伙子长得真结实,你们这回来是为了啥事?打猎吗?”
“不打猎,就是来看看你。”赵山笑着推了雷光清一把。
“那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喝美了到时候你和东子就住我那。”
看着两人那久别重逢的模样,陆东也是满脸的微笑。
只不过让陆东没有想到的是,之前作为分场场长的雷光清现在居然也居住在职工的砖房内。
二十来平米的房间,摆放了两张床和各种东西。
屋子里大灶和土炕占据了大半位置。
显得十分拥挤。
陆东跟着进屋就看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娃正抱着纸笔写作业。
一名女子则在忙活着刷锅碗瓢盆,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做饭。
“琴音,你快看谁来了?”雷光清一进屋子就喊道。
“赵大哥?”那女子看到赵山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说道:“上回你来还是东晓满周岁,这一晃都好几年没来了。”
雷光清的妻子名叫宋琴音,而那个六岁多的小男娃名叫雷东晓。
“是啊!之前东晓才这么点大,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来东晓,这个是赵叔叔,这个是你陆哥哥!”雷光清,招呼着小家伙过来叫人。
雷东晓性格也很大方,朝着陆东和赵山各自打过招呼后,就去帮妈妈端茶来。
泡好茶水,宋琴音便出了门。
赵山一边喝着茶,一边朝雷光清问道:“老雷,你这分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听说最近不太平啊。”
雷光清笑了笑,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道:“赵大哥你这都找到副业队来了,还能不知道我这里发生啥事了?”
“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地就有狼群过来,然后牲口也丢了不少,我就派人开始增加人手守夜,结果人还死了三个,狼毛都没有摸到一根。”
“大晚上的就听到狼叫声,硬是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这不也算是严重事故,我管理不当,这分场场长就被撸了,不过撸了也好,最近这农场倒是太平了一段时间。”
死了三个人?
对于农场来说可不是小事故了,而且还丢了那么多牲口。
不免焦急问道:“人确定是被狼咬死的?”
雷光清看了看窗外,随后轻声道:
“人不是狼咬死的,其实牲口也不是被咬死的,几十斤的绵羊,狼做啥不现场吃了,硬是要带出去?”
“而且现场哪有狼爪印。”
雷光清说着又看向正在写作业的孩子,缓缓道:“这事情不是鬼,就是人,只不过我能干啥?拖家带口的,还能在副业队混着就不错了。”
“要是我倒了,这娘俩可咋办。”
雷光清显然知道不少内幕,随后他突然说道:“就农场东边那不是有口井嘛。”
赵山点了点头:“就是你和我带人挖的那口。”
赵山之前也在这边忙活过一段时间,农场这边面积太大,附近又没有河流经过,为了方便生活,所以打了一口井。
不算太深,也就六七米的样子。
不过凭借当时人力挖井,也就能挖这么深,再深就挖到岩石了。
“对!就那边后来搞了个梅花鹿养殖基地,但是大家伙都没啥经验,就废弃了,就留着几头梅花鹿还在里面偶尔派人去喂一下。”
“当时不是丢牲口嘛,我就特意安排人去那守着,有四个家伙都住在那。”
“结果就前几天,他们去打水,绳子断了,水桶掉里面,有一个人就顺着绳子往下爬,结果下去没多久,就掉里边了。”
雷光清说完呼出口气道:“拿家伙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不动弹了,然后上边的人就想下去救人,顺着绳子下井。”
“结果也没能上来。”
“然后第三个人下去救?也没上来?”陆东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嗯,他们三个是一个屯子的,一起来打临时工,这上面还有,一起出来的兄弟出来事,不救也说不过去,然后上面两人一商量,他们屯子的另一个人就下了井。”
“上面那人用绳子拴在了他腰上,结果放下去没多久也断了气。”
“后来咋样了?”陆东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知道消息都是半夜了,也不敢派人下去,就用铁钩把人给扒了上来,医生也检查了,就说是闷死的。”
“半夜?半夜几点?”
“三四点钟吧?那最后一个活着的吓得不轻,说是井里有水猴子索命,问了几天才断断续续把事情交代清楚。”
水猴子,是东北大地对水鬼的俗称。
赵山听后出言道“是不是井底缺氧了?这水井下面空气长时间不流动,很容易憋死人。”
陆东心中也怀疑可能是井下缺氧,可是刚才赵山也提过,这口井并不算深。
“不知道啥情况,就剩下的那个人说当天夜里就听到狼叫声,等我们过去的时候,最后几头梅花鹿也不见了踪影,那口井现在也给封了。”
此时陆东也琢磨出不对味来:“雷叔你没觉得这事情和那最后一个活着的家伙有关系吗?”
雷光清苦笑道:“有关系我也管不着了,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够了。”
他喝完了碗里的茶汤,继续喃喃道:
“梅花鹿那天晚上也丢完了,不过换了新场长最近农场倒是太平了不少。”
“新的分场场长是什么来路?咋个他来了,农场就太平了?”赵山有些好奇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
“现在人还没来报道呢,听说是个二世祖,关系挺大的,好像是哪个大领导的孩子。”
陆东听后,脸色不太对劲,难不成这分场场长是欧阳保?
他闹出这事情来是为了当这个分场的场长?
可是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或者说是要让乌罕过来?
陆东正思考着,突然宋琴音提着两个网兜从外面推门进来。
一个网兜里面是四口饭缸,还未打开盖子就能闻到里面那浓郁的香味。
“今天运气不错,食堂有红烧肉,副业队的巡场还打到了狍子。”
刚一进门宋琴音就笑呵呵地将饭缸子放在了炕桌上。
另一只网兜内则是三瓶农场酿酒厂自己酿制白酒。
正在写作业的雷东晓,听到有红烧肉,立即就抬起了脑袋,鼻子一个劲地吸。
“你两跑了这么远,肯定饿坏了,来赶紧吃饭。”
房间不大,也没有摆放饭桌的位置,吃饭啥的也只能在炕桌上解决。
“来东子你尝尝,我们这副业队的伙食可是不错的,就是这酒不知道你们喝得习惯不。”
雷光清给陆东和赵山一人推了一个饭缸。
“这婶子的饭呢?”陆东看着只有四个饭缸,又看向正望着饭菜吞咽口水的东晓。
“你婶子和娃吃一个就行,这饭菜量大,平常我们也就打一个饭就够吃了。”
雷光清说完,
便开始给两人倒酒,一边倒还一边说道:“就是没啥下酒菜,不过赵大哥你来了,那就有口福了,明儿个我带你们去附近溜达溜达,看看能遇上狍子松鸡不。”
食堂的饭菜别看是大锅饭,但是伙食是绝对的好。
佐料配比,食堂内师傅的手艺,那都是十分讲究。
味道比之陆东自己在家做的也是不差,就是油水不多。
一路奔波,陆东其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酒全部见底,三名汉子也只是喝了个微醺。
酒没喝够,但胃里却是已经被饭菜给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一缸子饭菜塞得结实,即使陆东饭量惊人,也是吃了个顶嗓子眼。
几人喝完了酒,便被雷光清带着来到了今晚居住的房间。
煤油灯芯在玻璃罩里跳了两跳,把雷光清半边脸映在斑驳的土墙上。
“副业队活多人少,也空出了不少大通铺的集体宿舍,你俩要是没啥事,那就多住一段时间,这山里的狍子可就等着吃枪子呢。”
门外传来追风的响鼻声,陆东把马缰在门栓上又绕了三圈。
赵三蹲在门槛上卷烟,火星子明灭间照亮墙角蛛网。
“到时候你就瞧陆东的本事吧!尤其是他养的那只海东青,和那白色的猎狗,那真是能顶上一个猎人。”
“行!”
“你俩好好休息,明天我请个假,一定要跟着见识见识。”
“天黑了,你早点回去,这里隔你那还挺远。”
两人在门口寒暄的同时,陆东已经将追风和小白几个拴在了门外。
在天空翱翔的海东青,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大半天,此刻正蹲在屋檐下呼呼大睡。
陆东进到房间。
通炕上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看样子是几人喝酒的时候,宋琴音过来打扫过了。
正想着。
宋琴音撩开蓝布门帘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樟脑味,她胳膊肘底下夹着的两床棉被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从火墙烘柜里拽出来的。
“被头我拿新布绗过了,”她把搪瓷脸盆搁在炕沿,“暖壶在五斗橱底下,夜里撒尿用那个绿漆痰盂。”
“谢谢婶子了!其实我俩穿的衣服挺厚,这是炕也烧的火热,用不着被褥。”
“这里不比你们那,晚上冷得厉害,可别着凉了。”
等两人的脚步声碾过结冰的粪堆远了,陆东才就着煤油灯打量这间仓房改的宿舍。
通炕上的苇席被刷得发白,新浆洗的被褥齐齐码在贴着年画的炕柜上,与墙皮剥落的土坯墙形成刺眼的对比。
最扎眼的是窗台下那方枣木炕桌,桌面还留着未褪的刨花印——怕是宋琴音把自家陪嫁的家具都搬来了
赵三反手插上门闩,铸铁插销\"咔嗒\"一声震落梁上的积灰。
陆东摸到被头时顿了顿,灯影下分明看见牡丹花纹枕巾上缀着块同色补丁,针脚细密得像是描上去的。
熄灭了煤油灯,两人刚准备睡下。
赵山突然起身道:“咱还是把狗拉进来吧!到时候别把丢牲口的事情弄到它们三个身上了。”
陆东笑了笑,知道赵山这是心疼长毛,虽然毛发已经重新长好,可是自从那事之后,赵山就一直带着长毛睡在屋里。
“我觉得也是,赵叔你就别起来了,我去就行。”陆东说着从被褥内钻了出来。
来到门外,先去马鹏查看了一下追风。
马棚里还有两匹马,一匹是黄色的母马,一匹是骟马。
追风此刻正蹭在那母马的身旁,一脸谄媚。
将小白煤球还有长毛,全部迁回房间后。
突然阵阵声响从远处传来。
“东子让几条狗子别出声,这毕竟是公家的地儿,咱们住这儿,打扰到别人不好。”
赵山想到雷光清刚发生这档子事,也担心又有人因为自己去找雷光清的麻烦。
“小白,不要说话!”陆东朝着小白和煤球交代完,然后又用手捏住了长毛的嘴巴。
陆东觉得赵山说得也在理,虽然雷光钦说过,这里住的人并不多。
可是大半夜的狗叫声总也会吵到别人休息。
还是注意点好。
刚刚安抚完几条狗子,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声狗叫。
而小白和煤球也是变得焦躁不安。
然后就看到两束手电筒的光闪过,随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种地方怎么能给你住呢!要不你还是跟我去场部吧。”
听到这声音,陆东眨了眨眼。
这不是欧阳保吗?
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陆总正在纳闷,便听到乌罕的声音传来。
“我住这里挺好,勺子安静点别吵到人家休息!”
勺子是乌罕养的那只鄂伦春犬的名字。
“先跟你说好了!你们农场的事情,我一个人不一定能处理,反正你也答应我了,三天时间不管我能不能赶走那群狼,你都不能再去找我爸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