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功突破跨入气感阶之后,方青牛连续几天都不理俗事,
平时常和小柒出入街巷寻觅美食的习惯也改了,连续五天都埋头在《练气法》和《百幻掌》的修炼中,
每天一早天微亮就悄悄出城,催动虬龙游身步快步上朝闻峰顶,盘膝打坐静待日出,按照吐纳法诀汲取天地间的第一口元气,运转周身淬体凝脉,午时再苦练一个时辰的百幻掌法,为此特意制作了一套精铁桩做靶子,内修吐纳淬体、外练拳掌步法,如此反复仅仅五天就有了四境小成稳固的样子。
“这套百幻掌越练越玄妙,尚未突破时即便全力施展也不过七八个虚影,眼下元气加持下再施展起来,出掌的速度数倍提升,虚实掌影足有二十余,是掌法大成的迹象。”
直练到朝阳西垂,汗水浸湿了几个蒲团,才从灵虚袋中取出一套深灰色斗篷,全身遮盖朝山下焦州城闪身而去。
四顾无人,快步走入栖身的客栈,不多与伙计攀谈就直接上了三楼最东面的房间,
最近他行事低调了很多,主要是骆家一战把名声炒的很大,几次途径坊市都听到百姓议论他这个“焦州人屠”,过分一点的已经用“血魔”“尸傀”来描述他了,
各种不明就里的江湖传言他倒不关心,只是传的离谱了让人心烦,为此专门让小柒做了两套遮蔽形貌的斗篷,平时出门就穿上,免去不少与人打交道的烦恼。
“公子,公子!”
刚进门褪去身上的灰衣,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隔夜的茶水,隔壁就传来开门、敲门的急促声,贺小柒为了方便照顾他的起居,就住在他隔壁的客房里。
“小柒么,什么事?”
“公子,你跑哪儿去了,这一天天见不着人,快开门,小柒有事找你。”
咯吱一声,贺小柒一个踉跄撞进了方青牛怀里,害得他手上拿着的茶盏把胸口撒了个透湿,这毛丫头莽莽撞撞的,也是拿她没办法。
“嘿嘿嘿,一会儿小柒给你洗。公子你快去一趟汤泉馆,半个时辰前常玉姐姐派人来请你过去呢,看来人神色有些慌乱,兴许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事了?嗯,我这就去。”
最近仁义堂平静的有些可怕,连帮内普通弟子都知道两位帮主不和,方青牛最近挺怕有人来找他的,从内心来说他一点也不想掺和两派人的内讧,
但柳常玉和陈樱确实又对自己不错,陈樱赠予的灵虚袋让他欠了好大一个人情,但论内心感情,柳常玉在他心里的份量还要更重一些,羞于启齿的是,他连着几天睡梦里都有柳常玉的身影,妖娆身姿、妩媚撩人的喊他“弟弟”,无一例外第二天醒过来都不自觉的“一柱擎天”,十六岁的年纪似乎对男女之事突然有了醒悟......
这焦州城依山而建,顺着山势粗略可分三层,
最高的一层是城中府衙中枢,少量官眷住所,本地人称“内环”,
中间一层是豪门、富贾以及为其服务的高端场所,俗称“中环”,其中常玉汤泉馆就在“中环西”,
最下层也是人口产业最驳杂的一层,有工商草市、民居作坊,是人气最旺盛的外城,与内中环相对,被称作“外环”...
方青牛住的客栈就在外环西,快步穿行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汤泉馆门前,
还没进门,就听到内院的喧闹声,
“你们几个废物,把她手上的刀夺下来,如果伤了她,本公子断了你们的手!”
“不好!”
听到这话,方青牛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飞身就跃进门内,
这里他已经轻车熟路了,前厅转个弯就是内院,刚过拐角映入眼帘的就是倚靠在墙角手持匕首抵在自己玉颈前的柳常玉,身前站着一个青衣公子和三名黑衣壮汉,四个大男人把娇滴滴的她逼在院墙一角,正要上去夺刀。
“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自裁当场,周楚南,你就捡我的尸身回去吧。”
柳常玉难掩愤怒,旁边的婢女、侍从横倒在四周低声呻吟,显然都是这几个男人下的重手,
一把寒光冷冽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她已经做好了殒命当场的准备,即便如此,也决不让对面的男人碰她一分一毫。
“谁敢动她!”一声寒可透骨的警告从庭院入口传来,正是方青牛,
眼前的事情哪还不明白,平日里娇媚成熟的一馆之主柳常玉衣冠不整,眼神慌乱又决绝,
姓周的公子哥儿毫不掩饰,满脸淫笑,顿时让方青牛怒火中烧。
不急于发作,他冰冷的眼神直看向四人,然后毫不在意似的直接走向柳常玉。
“你...你终于来了...”见他到了,女人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怪我...来晚了...下次别寻死了...”温柔的看着柳常玉,心里说不出的心疼,这些日子对这个女人的感觉隐约让他有些羞耻,她确实与沁儿不一样,沁儿更像是亲人,而她让自己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伸手揽住就要倒下去的柳常玉,另一只手缓缓从她手中取过尖刀,因为靠得太近,甚至闻到了女人身上的淡淡体香,
“你...”柳常玉也没想到方青牛会伸手揽住她,别看她平时总是调笑这个少年,两人身体接触还是第一遭,顿时整个人本能的颤抖,酥软下去。
这下好了,一个羞臊的腿软无力,一个为了揽住软下去的女子不得不搂的更紧,这旁若无人的暧昧举动,把眼前啥也没捞着的公子哥儿气的脸色铁青,
“哪来的混账,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管我什么事?”
周楚南生的眉清目秀,又是漕帮的少主,被眼前这个长相平平的混小子捷足先登了不说,居然还口出狂言,噌的一下火起。
“来人,拿下他!”
身旁三个汉子接了命令,立刻狞笑着三面围上来,拳头关节捏的噼啪作响,
“小心,这三个是周楚南的贴身亲卫,都是二境瓶颈......”
柳常玉温声提醒,不过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搂着她的方青牛单手连出,眼前一片虚影,接着三个人就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院墙边,砸碎了两扇木门。
“你...你...是谁”周楚南目瞪口呆,刚刚嚣张的气焰瞬间就垮了下来,
“我是谁管你什么事?”方青牛懒得理他,只揽着怀中的柳常玉不撒手,
“我...我是漕帮少主周楚南,你身手不错,不过这个女人是本公子相中的,你如果...”
“聒噪!管你是谁家的少主,敢碰我的女人,就...会死!”
根本懒得听周楚南废话,这个周家公子上次听陈樱提到过,据说是个爱玩弄女人的纨绔子弟,印象中就没什么好感,方才又对柳常玉施暴,险些要了她的命,自己更是没有半点与他攀交情的想法。
“朋友,我漕帮可是焦州四大...”
“闭嘴!带着你的人...滚!”
霸气侧漏,方青牛自己都没发觉,自从赤金矿山一战,再加上突破至二阶后,自己的性格和气质都在发生变化,以前那个质朴青涩的少年,早已经不在了。
现如今举手投足间,都隐约有一种为上者的威势。
“好!我漕帮记住你了!跟我走...”周楚南面色青紫,他活了快三十年,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放在寻常人身上他今天一定要亲手活刮了对方才肯罢休的。
但眼前这个少年一招击退三名贴身亲亲卫,他自己勉强三境小成的实力,自知不是敌手,不过心里早就把方青牛的样貌记下了,回去告诉他爹,漕帮有的是手段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生不如死......
周楚南带着一瘸一拐的随从转身离去,柳常玉才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刚放下一桩事,又想起另一桩更让她心慌的事,
犹豫着偷眼看向身旁的方青牛,小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颤声说,
“你...你...刚刚...说什么...”
“说...让他滚蛋?说错了么?”
“不...不是...是上一句...”
“呃~~”他反应过来了,上一句话恐怕冒犯了这个女人,赶忙解释到,“哎呀!怪我怪我!我是急于让姓周的知难而退,所以轻薄了姐姐,姐姐别往心里去,嘿嘿...嘿嘿...”
方青牛挠着后脑勺,看着柳常玉尴尬傻笑,就像城东无人不知的姜大傻一样。
“你...你...哼...大傻子...”不解释不要紧,一解释柳常玉反倒更生气了,“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
“e=(′o`*)))唉,常玉姐,你别生气啊!”
“说了别叫我姐,再叫我缝了你的嘴...”
柳常玉推开他,一个人走进内院,“我去换件衣服,你去会客厅等我。”
“哦...”
在会客厅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柳常玉更衣回来,看着方青牛眼神中多了些难以察觉的异样,
“常玉姐...呃...常玉,你没事吧。”脱口而出的“姐”在柳常玉刀人的眼神中生生憋了回去,
“托你的福,差点被周家那个纨绔掳了回去”看样子女人气还没消,
“他敢!要是他动你一分一毫,今晚我就要让整个漕帮从焦州除名。”
“噗嗤~”拨云见日,柳常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明媚动人四个字都尤有不及。
“呆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真当漕帮没高人了么,就算你比寻常的三境巅峰高手再强点,对上整个漕帮也撼动不了他们的根基,今天得罪的周楚南,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小心眼,以后你提防着点,我让阿樱居中斡旋保你周全。”
没人知道方青牛几天前已经突破至二阶,因为借天地元气淬体得当,实际他已经直接从“入境”进入到“小成”期,二阶四境吐纳小成的实力,恐怕论战力还在副堂主陈樱之上,是仁义堂仅次于颜若开的高手。
不过这些方青牛不打算讲,经过骆家那一战的磨砺他深有感触,武者取胜之道不只取决于自身的功力,武学跟脚的神秘性和杀招的突然性往往是同阶或越阶取胜的关键,如果当时自己已经名声在外,恐怕骆家五人第一时间就会全力出手,不会给自己任何可乘之机,因此自己突破至二阶的底牌,也不能轻易告诉其他人。
“说正事,阿牛,你到底帮不帮阿樱?”
柳常玉看着这个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小了近十岁的弟弟看待了,不久前就是在这里,陈樱把她的计划和盘托出,邀请方青牛联手对付颜若开,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答复,最近更是常常找不到人,要说陈樱和她柳常玉心里没半点焦虑,谁也不信。
“我...”欲言又止,虽说颜若开把他当做一枚过河的卒随时可弃,但自己本来也没打算长期待在焦州,再过两个月就要回苦荷镇参加登云府的山下选拔了,这时候再蹚这么一趟浑水,实在与自己的初衷不符。
“哼~白对你这么好了~”见他犹豫不决,柳常玉气的往旁边一坐,红唇撅的老高。
“阿樱心中焦虑,但这些天从没来找过你,她是个善良本分的人,但没曾想你竟然是个胆怯怕事的!”
“我...我...”从第一次见柳常玉开始,方青牛就对她格外特殊,心里常记挂着她,任由她怎么说,自己也兴不起反驳的念头。
“你什么?因为你把仁义堂当做一个短暂栖身的地方,无论是颜若开还是阿樱,或者是...或者是我,在你眼里都只是匆匆过客罢了,谁生谁死你都不在乎!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呜呜呜...呜呜呜...”说着气头上的话,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里往下掉,也不知道是先前的委屈还是现在的委屈,总之柳常玉就一个人呜呜哭泣。
本来说归说,方青牛不答就是了,但柳常玉泪眼汪汪,他就不知道如何招架了。
“常玉,唉,你别哭,我们好好说,快别哭了。”
伸出去的手觉得不妥又生生收了回来,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柳常玉更起劲了,把声音往大了哭,就像个十六岁的大姑娘给爹娘撒气一般。
“哎,别哭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奇了怪了,方青牛前脚回话,柳常玉后脚眼泪就止住了,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又喜又怨。
“真的,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哭。”
“是我逼你的,你并不情愿...”眼中有些哀怨,她打心眼里不想强迫这个单纯的少年为她做什么,但又担心挚友闺蜜一个人去送死。
“没有,是我自己想清楚了”方青牛起身踱步,缓缓说到“我原本觉得不必掺和仁义堂的家事,但你方才哭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并不是我有意要掺和,而是不得不面对这场交锋。”